邹显威沉不住气出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乘风嗤笑一声:“什么意思?”
她走了几步,从前方案桌上最底下抽出一本崭新的账目,目光掠过深蓝色的书封,忽然一把将书摔倒了邹显威面前:“这是我梳理的去年到如今两年来肃北军营的军资与军需,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这两年内朝廷一共拨付肃北一百多万两军资,除了发给士兵的军饷,账面上应该还剩一半钱,东大营要战车?你要枪头?不如你们先回答我,剩下的六十万两去哪了!”
陆乘风语气冷漠、掷地有声:“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不介意将三位以贪污军资罪论处!”
“你——你敢!”
陆乘风像是听了个大笑话,她沉吟须臾,忽然话锋一转:“眼下字据白纸黑字,我已自证了清白,三位将军,以下犯上污蔑主帅,不如先受了一百军棍后再来讨论我敢不敢这个问题?”
三人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李兆中咬牙道:“乘风,先前是我们——”
陆乘风摆手制止:“李将军是想说先前是你们未查明缘由污蔑了我,现下觉得十分抱歉?”
李兆中点点头。
陆乘风道:“抱歉的话就不必了,我这个人一向轴认死理,先前说过的话便不会轻易更改,三位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又都是一营主帅,这点道理该不会不懂?军营重地最忌讳出尔反尔。”
邬炬不在,邹显威便成了最易怒的那个人:“你别欺人太甚,我们好歹也是一营将军,在这受了一百军棍算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陆乘风盯着他:“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就凭你们今夜串通一气在此构陷于我!你先前说要责罚我一百军棍时怎么不想想这算怎么回事?怎么?棍子挨到自己身上就不乐意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陆乘风退后一步,大喝道:“来人!”
邹显威没想到陆乘风态度如此强硬,惊得往后一退,目光恍惚,手不自觉捏上茶杯。
李兆中见他动作不由猛喝一声:“邹将军!”
邹显威像是被杯子烫到一般,猛然缩手,岂知用力过猛,茶杯被摔飞,在地上四分五裂,三人面色剧变。
帐门被掀开,五人不由齐齐看去,董九浑身湿透,微微喘气带着两名士兵入内。
三人拱手听令。
李兆中三人暗自惊疑,不由看向门口,那里确实再没什么动静了。
陆乘风瞳孔微眯,目光扫过董九,可惜因为雨水缘故看不出什么来,沉吟一瞬道:“来啊!三位将军听信谣言犯下大错,杖责一百军棍——”
陆乘风顿了顿,缓缓接着道:“即可行刑。”
李兆中脸色一片铁青,掩不住愤怒:“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陆乘风心中冷笑,人就是这样不可理喻,他越位在自己头顶上踩来踏去时不觉得自己欺人太甚?他暗中与母亲接触时不觉得自己欺人太甚?他丧心病狂制造当年那场如寒霜过境的疫病时不觉得自己欺人太甚?
鞭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会有人觉得疼。
陆乘风压抑着满腔怒火,情分早就尽了,李兆中该死!
陆乘风目露寒光:“我就欺人太甚,你又如何?”
她转过去对杜如风道:“擂鼓!”
鼓声一响,任你下的是雨是雪,半盏茶时间内皆要集合,陆乘风想要在众多士兵面前公开处刑,令三人颜面扫地。
杜如风也是一愣,李兆中却道:“慢着!”
陆乘风看去。
“你就算要行军法,也该在三军面前说个清楚,今日这般动手,明日传出去只怕要引起满城议论。”
陆乘风目光微妙一变,竟含了点笑意:“李将军还真是为我着想,我一路奔波也确实累了,那就等天亮再罚也不迟。”
她说着招手,道:“带三位将军出去。”
三人前脚一走,杜如风便走上前来,说:“真要在三军面前行军法?这一百军棍下去,日后主营行事可就困难重重。”
陆乘风弯腰捡起地上茶盏,沉默顷刻,道:“不会。”
她转着手里的杯子:“一干干系我一力承担,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
杜如风道:“何事?”
陆乘风慢慢放下杯子:“你去挑些信得过的人手,随我出去一趟。”
入门
这雨连着下了几日,没完没了,湖泊沟壑积水爆涨。
谢九霄坐在盛坊内堂中,空气潮湿,小厮换了新的热茶进来,很快退出去。
苏茂新忐忑不安的站着,他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才知道陆乘风已离开城内,商行一应事宜全交给谢岑,他被近卫带到此,终于第一次接触看清这位谢家二公子,容貌绝冠,翻着字据的手也含着几分晶莹剔透感,这是一张比女子还要出众的脸,可偏偏眉眼中带着拒人千里的意思,隐隐带着沉稳。
屋内点着微淡熏香,谢九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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