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说肉眼可见的不对称,使得整张脸都极其的丑陋。
“真适合我啊。”她嗤笑一声,向后躺倒在榻榻米上。
她呆滞地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很长时间都没有移动。
——耳垂已经变得滚烫了,或许是要发炎了吧。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起身去拿起桌子上用于消毒的酒精棉签。
——这和额头上的温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1999年,在二十世纪结束前她的最后一个生日。
藤原千夏时隔许久,主动和母亲提出了请求。
她找上母亲的时候,藤原空正焦急地处理着电脑上的数据,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零花钱?为什么突然想要钱,想买什么,我替你买就好。”
“过几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想买一个蛋…甜点。”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怯怯地问道。
自从去年的夏天过来,她就鲜少主动与母亲讲话了。而藤原空也明显不在意这些,两人就一直保持着类似合作伙伴的关系。
但是,藤原千夏最近却突然回想起了一个承诺。
“去年你答应过我会陪我一起过的,母亲大人。”
她想:如果黑泽听见这句话,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付出和牺牲都白费了?她企图帮助的人依旧无可救药地依赖着杀死她的人。
真是恶心。
就连藤原千夏自己都想对自己吐口水。
但或许她期待的,就是黑泽因此化身厉鬼找上她吧。
这样她就能再次见到黑泽了。
藤原千夏攥紧了拳头,任由指甲陷入手心。
“今天的实验如果成功的话,我会给你买一个大蛋糕和你一起过生日的。”
撒谎。
藤原千夏轻轻咬住下嘴唇,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母亲她不喜欢甜食,更不可能说和她一起吃蛋糕了。
说到底,去年承诺的今年,也是不过是因为去年没有实现前年“一起过生日”的承诺,而无限向后延期的敷衍罢了。
她知道的。
她也只是最后再确认一次。
“嗯,好!”藤原千夏强硬地挤出一个微笑。
——骗子。
1999年12月25日,圣诞节
藤原千夏收拾好一个小书包,离开了家。以她的能力,离家出走这种事情简直是轻而易举。
然而走在人潮攒动的大街上,看着眼前无数条通往“前方”的道路,她却迷茫了。
她现在能去哪里?哪里有她栖居的地方?
哪里才是她的归处?
藤原千夏不知道。
于是她躺在公园的长椅上,任由雪花覆盖住自己身体,思考着自己的去处。
终于,在要被寒冷夺走的意识之前,她看见了母亲的脸,如同幻想一般。
她应该知道的。
房间里布满了窃听器和摄像头,那她的身上,或者说她的身体里,也自然不会少一个定位装置的吧。
她是无法逃离母亲的。
藤原千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2000年1月1日
元旦,新的一年的开端,也是新世纪的开端。
但那却是藤原千夏的“终点”。
那一天,藤原空表现地异常的高兴,甚至把长久没有黑灯的电脑关上了,端了一杯红酒,坐在了大厅里已经积灰的餐桌上。
藤原千夏被她喊到大厅的时候,也一时间惊愕到以为是在做梦。
明明母亲之前还那么焦虑千年虫问题,而在正式进入千禧年的今天,却有一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我的梦想就要实现了!”藤原空将一杯酒一饮而下,眯着眼高声的庆贺着。
转而起身拥抱住了呆愣在原地的藤原千夏。
“千夏一定是支持妈妈的吧。”
她将一杯准备好的红酒递给了自己的女儿,声音温柔缠绵:“接下来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啊,这句话,听上去真耳熟啊。
藤原千夏伸手接过酒杯,将杯口抵住嘴唇,学着母亲的动作,一饮而尽。
事实上,藤原千夏她原来有偷偷喝过酒。因为她听说喝酒能够消除烦恼。然而当尝试过后,她只感到大脑胀痛,烦恼也完全没有消失。
所以她一点也不喜欢酒。
更何况母亲大人给她的酒里,还有一股熟悉的苦味。
安眠药。
她之前有私下里偷偷吃过很多次。她熟悉这个味道。
也正是这个味道,让她坚定地将不喜欢的苦涩酒水一饮而尽。
她或许已经找到了,适合她的归处。
她的意识逐渐消失,她的身体重重地向前倾倒。随后,脑部的巨大疼痛一瞬间带走了她所有的思绪,包括她的烦恼。
期望、将来、明天,那都不是属于她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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