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盈袖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到了哪里都闲不住,旁人家的家长里短,她倒如数家珍。
温长玄不大好议论姑娘的不是,没接这茬儿,只是转了话锋:“可桃蹊本也没招惹过谁,更别谈得罪什么人。如果一定要说——”
他面色微沉:“梁家现如今也翻不出花儿来,凭什么能把手伸的这么长呢?”
梁家?
陆景明心下冷笑。
温长玄未免也太高看梁家。
十几年贿赂湖州官员,上到巡抚,下到各县镇的知县们,有几个,是没拿过梁家好处的?
真正两袖清风的,早就被排挤的在湖州待不下去了。
他不做官儿,湖州官场风气如何,跟他没关系,他几次从别人嘴里听说,无不惋惜,倒是没多大的感触。
原不是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在是十几年来,朝廷都不理会,难不成凭他们这些经商的白衣,惋惜几句,咒骂几声,湖州就能干净起来?
是以他从不参言。
可如今朝廷要动湖州官场了——那就像是一个人,身上生了坏肉,经年累月,腐肉蚀骨,可有一天,下了狠心,要把这腐肉去除,那就势必得一刀子下去,真正是连皮带肉的,一起剜下来。
贿赂朝臣,官商勾结,再严重些说,以商乱政,端要看着罪名,朝廷打算怎么给梁家扣了而已。
梁家如今自顾不暇,梁时又把命交代在了扬州,还能有心思手伸的这么长,来要小姑娘的命吗?
再者说了,就算要报仇,要该是冲着他们来才是。
于是陆景明失笑着摇头:“你也会说,他们凭什么,那就一定不是。”
可不是梁家,还能有什么人呢?
杜家?
更不大可能的……
陆景明看他头疼起来,一抬手,落在他肩膀上,按了一把:“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吧?我也是。”
温长玄一把拍掉了他的手:“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早点儿启程吧,德临县是非之地,不适合久留。”
温长玄隐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不敢笃定确认,于是他试探着,叫了声陆兄,把音调往下压一压,再压一压,沉声问他:“你怀疑,所谓山贼,不过是孙全生为我们准备的一出戏?又或者,又或许——不会的……”
他猛然收了声,自己倒先把自己给惊住了。
陆景明眯了眼看他:“不会什么呢?”
温长玄却不肯回答。
陆景明缓缓地收回了手:“又或许,那天在官道上的所谓山贼,根本就不是同一伙人。绊住你,拦了你们去路的,是孙全生的人,为的就是惊动了你,好让你报官,这样你才能顺理成章的到德临县衙,而孙全生,才好将你留在德临县小住几日。
至于三姑娘马车外的那伙人,却是实实在在冲着三姑娘而来的——
浑水摸鱼。
他们见有人先他们一步朝你们动了手,便混在其中,想要趁乱对三姑娘下手。
长玄,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吧?”
“你——”温长玄说不出个所以然。
陆景明的确是把人心都看透了。
他心里的确这么想。
事实上,那天被山贼拦路,的确诡异的离谱。
他到今天,也始终没能想明白,那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按照现下心中所想,一切反倒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前头看起来还留了余地,未曾痛下杀手,后头马车旁的家丁却接二连三的倒下去。
怪不得他本来觉得那些人根本就不成气候,若不是仗着人多,真未必能将他们给绊住,可桃蹊那里的情形却显然不容乐观。
又怪不得……陆景明带着人赶来帮忙,护着桃蹊和林蘅的那架马车,杀了几个,重伤了几个,前头与他厮打缠斗的那伙人,竟做了鸟兽散。
他本以为,那是见一击不中,选择放弃同伴,各自且逃命去。
然而现在看来,只怕未必。
·
林蘅正收拾着自己的衣服。
这些事儿,她一直都不太喜欢叫丫头来弄,第二日要穿什么,戴什么,头一日闲着时,她总自己就先拾掇出来了。
温桃蹊垂头丧气推门进来,她回头看,见温桃蹊脸色不怎么好,咦了声:“不是说不放心你二哥,去找陆掌柜一趟吗?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她说着就放下了手上的裙钗,三两步迎上去,虚拉了她一把,腾出另一只手来把门给关上了:“出事儿啦?你可别这幅模样吓唬我。”
温桃蹊瓮声瓮气的摇头:“没出事,二哥从县衙回来了,这会儿在陆景明屋里说话。”
林蘅这才舒了口气,一颗心重落回肚子里:“你这丫头,好好地,脸色这样,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她把人按在了禅椅上,又转身去给温桃蹊倒茶:“喝口水,缓一缓。你二哥既没出事,陆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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