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一面在齐明远手背上按了一把。
齐明遇在故意激怒他,人在盛怒之下,往往容易失了分寸的。
齐明远做深呼吸状,一时难以平复。
徐月如面沉如水:“我们是从林家接了个女孩儿出来,二嫂既然也知道了,我们夫妇也不瞒着你们——那女孩儿,的确是我婆母的骨肉,便是在大哥将我婆母赶去庄子之后的事。”
她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倒吸凉气。
这……这是通奸!她还敢认!
齐明遇眉眼间染上喜气,自以为拿住了齐明远的把柄来。
徐月如看着,越发心疼齐明远,在他开口之前,冷声截断他的话:“我们敢认,就不怕你们声张。大哥,是谁伙同家中兄弟,欺负我婆母孤儿寡母,无所依仗,把她赶去庄子里?又是谁,把持家中一切,苛待幼弟,叫六郎与我婆母母子生离,一面都不得见的?
婆母在庄上,为奸人蒙蔽,我们从杭州来,自然料理了林家,也自然要接回妹妹,至于齐家一切——”
她声儿一沉,掷地有声:“你们要将昔年旧事拿出去说嘴,只管说去,二嫂刚才不是说了吗?婆母还葬在齐家祖坟里,还是齐家明媒正娶的大太太,要丢人,一家子一起,一个也别想跑!”
“你好伶俐的一张嘴——”齐明遇冷笑,眼底闪过阴鸷,“可到底,白氏非我生身之母,与二房三房更不相干,她只生了六郎,还有你们接回身边的小孽障……”
“啪——”
茶盏应声而碎,碎片散落在齐明遇的脚边,茶水洒了一地,水渍一滩,就在他脚下,连他的长袍下摆,也沾了些茶水,颜色重了些。
齐明远一眼横去:“那是我妹妹,你嘴里干净些。”
“你……你,你好样的,为了白氏与人私通生下的孽障,敢跟长兄动手了!”
“你是想让我与你动手吗?”
齐明远目不转睛,一双眼深邃,面色铁青。
云氏见状不好,忙扯了齐明遇一把:“这会子,说这个做什么。”
她劝了句,才拢眉去问徐月如:“那你们把她带回来,又是想要做什么的?”
徐月如把目光转投向钱氏。
钱氏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把话接了过来:“你们夫妇眼下是想叫那女孩儿认回齐家,做齐家长房的嫡女,是吗?”
一众人自是呆若木鸡的。
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一个私生的女孩儿,凭什么名入齐家族谱,做齐家女?
白氏当初是被赶到庄上去的,她与人无媒苟合,生下个孽障,十几年后,倒要他们笑着接纳?
“开什么玩笑……”
齐明达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她要是白……大伯母与大伯的遗腹女,我们自什么也不说,可你们自己都说了,她不是……你们别太过分了!”
过分?
这十数年来,过分的究竟是谁呢?
齐明远的耐心有限,点了点桌案:“我的妹妹,我便要天下最好的来配她,我若不出身齐家,自不会叫她认在齐家门下。”
言外之意,他看不上齐家门楣。
齐明遇鬓边青筋凸起:“你带了个小畜生回来,你母亲与人私通,你还敢大放厥词,看不起齐家门楣,齐明远,你适才问我,忤逆不孝,这罪名谁担,我倒问你,你担是不担?”
“父亲在世时,我从未忤逆,从无不孝。”
齐明远睇过去一眼:“你不要与我这诸多废话,我今天回来,自然也不是与你们讲道理的。她要做齐家女,名入族谱,堂堂正正的认到齐家,往后便是齐家长房嫡女,唯一的嫡女,你答不答应,给句痛快话。”
当然不答应!
齐明遇脑子一热,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
钱氏眼明的很,先一开口:“六郎,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能不能叫我问一句,大哥答应又如何?若不答应,你又待要如何呢?”
齐明远叫了声二嫂:“你们点了头,应了这桩事,且日后绝不走漏风声,坏我妹妹名声,那该我的家产,我便只拿走一半,余下一半,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来要一文,不过来日我妹妹出嫁,她既是齐家嫡女,你们就该按长房嫡女,齐家宗女的份儿,为她备下嫁妆,未免将来旁生枝节,这次我就要把她的嫁妆一并带走。”
齐明遇呵了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们若不答应,该我的家产,一文不少,还给我,我母亲在庄上过身时,我尚年幼,不知事,如今却也知道,我母亲是主母,本该风光大葬,该给她办丧仪的那笔银子,也要还给我。”
齐明远侧目看去,几乎一字一顿的:“齐明遇,算完了这两笔,其他的账,未来岁月,我自慢慢的,与你清算。”
齐明遇心下一沉。
他说得出,做得到。
这早不是当年那个可任他揉搓拿捏的齐明远了。
他要清算,便不留情面……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