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永远忘不了自己接到噩耗的那天。
那天,他终于完成了国外的论文答辩,确定可以获得那个学校的学位,准备给温楚淮打个电话报喜的。
他想跟温楚淮倾诉自己在外这么长时间的想念,吐槽自己这段时间准备毕业论文的辛苦,然后跟温楚淮撒撒娇。
最好能哄温楚淮一起来国外度假,他们可以一起去海边晒日光浴,那个季节的海边,日头不是很毒辣,不用担心会晒伤。
可是温楚淮的电话先一步打过来了。
接通电话之前,傅知越还在暗自窃喜,想着温楚淮跟他不愧是心有灵犀。
嗓子都捏好了,准备坑蒙拐骗温楚淮的时候,温楚淮先跟他说
沈曼柔去世了。
宛如被一桶冰水在三伏天当头浇下,每个毛孔都打开了,又被灌进了冰碴。
傅知越连动都不会动了。
等重新活过来,傅知越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
落地连时差都来不及倒,傅知越跌跌撞撞地直奔医院,看见的就是被一张白布盖着脸的沈曼柔。
温楚淮站在床边,看见傅知越进门,没有太多的反应。
后来国外的学位,傅知越拿到了。
拿到就被傅知越扔进了最底下的抽屉里。
傅知越永远都不想想起那一天。
甚至逃避去回忆自己有出国做交换生的经历,好像这样他就没有离开北城,没有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几个月后,他的生活天翻地覆。
那天,在医院见到温楚淮。
傅知越的印象里,那天的温楚淮也很疲惫,整个人干枯得像被拧干了水分的海绵。
傅知越没冲温楚淮发火,他只是望着合眼的沈曼柔,问温楚淮:怎么会放弃治疗的?
温楚淮回答得也很简单:没钱了。
怎么会
特效药,温楚淮说,没纳入医保,报不了。
特效药,有些用一次就是几十万。
这个道理,傅知越懂,所以他不说话了。
可多年后的今天,傅知越重新问:既然是罕见病,哪来的特效药。
温楚淮沉默了。
半晌,自失一笑,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效药。
过往
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效药。
一句话,将傅知越打入谷底。
搭在温楚淮肩头的手手指收紧,淋过大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温楚淮。
温楚淮只望着虚空。
过了几秒,温楚淮笑了,不知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后来我们找到了一家私人的实验基地,号称是世界上唯一一家研究这种病症的研究所。
研究所
是,研究所,温楚淮闭上眼睛,即使知道很荒唐,但那是我们当时唯一的希望了,所以查了一下那家研究所的资质,我们就去报名做了实验体。
可是哥,傅知越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把温楚淮搂进怀里,你没病的话,怎么能当
傅知越住了口。
所以,你是不是傅知越战战兢兢的,长年执笔覆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抚上温楚淮的眼睛,哥,你是不是也是
我啊温楚淮的语气很温柔,我和沈老师一样,也是sr49。
只不过我的症状,比沈老师轻了很多。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好不容易忘记的那些事重新回到脑海里。
几十根管子插在身上。
实验阶段的药怎么配被称为药。
那不过是一种又一种化学制剂,顺着管子冲进血管里,和血液一起游过全身,连指尖都是疼的。
所以听到化疗,温楚淮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他知道,可能化疗要比就这么病死疼多了。
而多年前的那段时间,比化疗还要狠。
化疗至少还有个盼头,知道这阵挨过去,起码会有些成效。
可那时候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效果。
也不知道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能到头。
所有的钱,最后都捐给了实验室,前期的实验要比特效药贵多了。
贵多了,也受罪多了。
可再难熬也得熬下去。
温楚淮隐去了所有的无望,只说:我们都以为能熬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的,所以我们都没有告诉你。
对不起,十一年后的温楚淮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是我们自作主张,
傅知越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是怨的。
怨温楚淮把他蒙在鼓里,哪怕是为了他,却整整瞒了他十一年。
可当年的温楚淮,也已经拼尽全力。
哪怕温楚淮只是一语带过,傅知越也知道,那些东西,一定是在温楚淮身上试过了,才会用到沈曼柔身上。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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