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刚刚会议上,大家都太过紧张,以至于到了此时此刻,紧张过头的大脑放弃了思考,有些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都是搞学术的,也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龚成德身上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就连嘴角也慢慢放下来。
傅望
有年轻一些的与会者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老师,您刚刚说的那些,我有些地方不明白,能不能请教您
然后不动声色地把人引走了。
连脊背都佝偻了的前辈,撑着拐杖,侧着耳朵,仔细听着后辈对专业上的疑问。
那距离不算长,温楚淮能断断续续听见几人的谈话。
临时编出来的问题实在是算不上高深,甚至有些浅显,换成不耐烦的老师,可能会直接让人回家自己去查资料。
可是老前辈没有。
拐杖在地上杵了几下,几个比龚成德还要年迈,头发花白的老人,抬起手,跟后辈边比划边解释。
你刚刚说的这个问题是什么呢就是一个遗传性的问题,但是这个提取过程中
他解释了很长一段。
解释完了,还要转头看看自己的同仁,我刚刚说的是不是有点太专业了?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我怕这个娃儿听不懂。
于是又有人接着把那些比较专业的部分又用通俗的语言又解释了一遍。
等到年轻人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几位老师。
还有教授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几本书的名字,平和地递给年轻人,这几本书你可以看看,对你的这个研究可能会有启发。
不厌其烦。
这几位前辈,有些是院士,有些是顶尖学府退休返聘回去的终身荣誉教授,也有正在各自领域拼搏的主力军。
这种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是小儿科。
可是对于一些还没真正进入实务的晚辈来说,真的有一定的难度。
医学生入职场,要克服的第一个难关,就是书上的病记得挺明白的,可是一坐诊,发现患者不按书上写的病。
所以他们没有不耐烦,而是生怕自己哪里说得不清楚,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会耽误了一位患者的病情。
他们的身份和年龄可能并不相同,但对后辈,对医学都是一样的满腔热血。
于他们而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绝不只是写在纸上的一纸空文。
他们是真的用自己的心血为患者熬出了药,为医学事业熬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温楚淮知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文人风骨。
所谓的薪火相传。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龚成德。
隔天晚上,回到基地的温楚淮被傅知越扯进了车里。
黑暗中,傅知越感受到了温楚淮不再那么锋芒毕露,问温楚淮发生了什么,温楚淮如是说。
傅知越叹了口气,轻轻把温楚淮揽进怀里。
哥,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你保护好自己。
他实在太害怕了。
害怕温楚淮又冒冒失失的,丢下他一个人出去当那个出头鸟。
他知道温楚淮这个人的,表面上看着冷漠,实际上背地里是最感性的,不然也不会被他那个家庭,被他傅知越绑架了这么多年。
说着说着,手机开始震动。
傅知越拿出来一看,是白子萱的电话。
温楚淮刚想说什么,傅知越已经把电话接通了。
温楚淮只能闭嘴,无声给傅知越比划着。
两个人贴的很近,温楚淮能听见电话那头白子萱的激动,傅知越!你有没有看见昨天的医学论坛,我好像看见温老师了!
黑暗中,傅知越和温楚淮对视了一眼。
没有
我就知道你没看!我跟你说,有个年轻人,特别特别特别像温老师!白子萱根本不在意傅知越的冷淡,你不是律师嘛,你要不去查查这个人吧!
小白,我是律师,我不是警察,傅知越有些无奈,而且就算是警察,现在没有法定程序,也是不能随便查询人家的信息的,现在的公安系统都有记录,随便查人是要被处分的。
白子萱不说话了。
毕竟当年是医院的人亲口宣布了温楚淮的死刑,她也去参加了温楚淮的葬礼。
葬礼上虽然和棺椁有一定的距离,但是那个轮廓是温楚淮没错。
如今又说温楚淮还活着,实在是过于玄幻。
真的不可能嘛?白子萱小声嘟囔,又不死心地跟傅知越说,他叫傅望,是不是他忘记了什么,但是还记得你,所以潜意识里,还是给自己取了个跟你一样姓氏的名字?
喂?喂?!傅知越?!听得到我说话嘛?!
白子萱郁闷的呼喊里,傅知越低头,望着温楚淮。
而温楚淮躲开了他的目光。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