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亮着别在肚子前边的一支二十响手枪,两个穿着紧身短打衣裳的宝瓶会信众一个靠在门框上,一个斜倚在窗边,冷眼看着在屋子里或坐或蹲的八个壮棒汉子狼吞虎咽地吃着杂面干粮,嘴角上还都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兵荒马乱的年月,有枪就是草头王。尤其是有个眼光毒辣、心思敏捷的人当了领头羊,少说也能混个吃香的、喝辣的,腰里揣着大洋钱来过日子。
就像是跟在路熏经身边的这些壮棒汉子,原本不过是保定府街面上的闲汉破落户。平日里仗着皮厚心黑、好勇斗狠,专一朝着那些良善百姓下手,生讹硬诈地捞些好处度日。可上得山多终遇虎,有一回讹诈的穷门小户人家,背后居然还有一门官面上的亲戚,踢到铁板的这些个闲汉破落户,终于轮着了去大牢里面走了一遭!
老话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刚进了大牢中的这些破落户手里没钱,自然叫那些从他们身上讹不出好处的狱卒收拾得天昏地暗。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的当口,倒是在大牢里待了十几年的路熏经朝着狱卒开了口,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许了一笔大洋,换下了这些破落户的性命。
有了救命之恩,更加上路熏经虽然身陷囹圄,可倒也真有些莫名其妙的招财手段。每每写一张二指宽的条子交给狱卒,那狱卒就能照着条子上写的地方寻着一笔不多不少的银钱。用这些银钱换来的酒肉美食,自然大多是落入了那些破落户的口中。除此之外,每天由狱卒准时送来的报纸,路熏经倒是从头看到尾,就连报纸上那些用来充数的、荒诞不经的乡野故事也不放过。
凭着从报纸上得来的消息,路熏经在日军攻陷保定府之前的两个月,花了一大笔钱,将自己和那些对自己死心塌地的破落户从大牢里赎买了出来,捎带手还花钱从溃兵手中买下了几支长短枪械。凭着这些有了枪壮胆的破落户护卫,路熏经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寻了个荒僻村寨躲过了日军兵锋。直到一个月之前,路熏经方才领着那些快要在荒僻小村中憋得发狂的破落户溜到了盘马寨,重新竖起了宝瓶会的旗号。
借着熟悉人面的陈得福扯起了大旗,再想办法招揽了几个枪匠造枪,路熏经更是从四方来投的闲汉中甄选胆大敢为的闲汉。都不消路熏经再多说些什么,几乎每个跟在路熏经身边的破落户,都隐约感觉到了路熏经想要折腾出来一件大事。一个说不好,怕是下半辈子的好日子,就着落在这大事上头!
眼瞅着那七八条壮汉又吃光了一笸箩杂面干粮,守在门口的那名宝瓶会信众不禁冷笑一声,怪腔怪调地朝着那几个像是意犹未尽的壮棒汉子叫道:“我说几位爷们儿,你们这肚量可真不小啊!足足二十斤苞米面做的干粮,你们这一顿就造了个干净!怎么着?还能吃得下不?要不要爷们儿再给你们淘换些旁的吃食?”
稳稳当当
站起了身子,一个看面相能有三十好几的壮棒汉子抬手朝着开口说话的宝瓶会信众一抱拳:“这位爷们儿,我们兄弟初来乍到贵宝地,见佛没钱烧香、拜神无力上供,要有得罪冒犯,还得请诸位当家爷们儿海涵!”
爱搭不理地朝着那壮棒汉子摆了摆手,把守在门边的宝瓶会信众嘿嘿低笑着应道:“嗬……还是个走过江湖、踩过码头的?江湖路数还懂不少!明白话告诉你,这儿用不上你那些江湖路数!想要在宝瓶会里混得滋润,就得亮出来真本事!我说几位爷们儿,宝瓶会的饭你们也吃了好几顿了,这时候还不亮海底,这可不地道吧?”
略一踌躇,那开口说话的壮棒汉子重重叹了口气:“这也没啥不能跟当家爷们儿亮的——我们兄弟原本是二十九军大刀队出身,这些年多少也经过几回大场面。跟日本人在喜峰口一场恶战下来,我们兄弟都受了伤。等伤好了……日本人都占了老大一块地盘,我们想回家都回不去了!这才想在宝瓶会的旗号下边……”
朝着那开口说话的壮棒汉子一摆手,把守在门边的宝瓶会信众懒洋洋地笑道:“早知道你们是丘八出身,还一个劲儿藏着掖着,有意思没有?既然跟日本人都打过仗,那……不怕见血吧?”
“这年月当兵吃粮,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厮混,一条命都不如一个窝头值钱,还怕见什么血?”
“不会是光说不练——嘴把式吧?”
“这位爷们儿,有啥活儿,你只管交代!到时候看着咱们兄弟把活儿做了,不就知道是真把式还是嘴把式了吗?”
话音刚落,从门外猛地传来了个很有些阴沉的声音:“好!既然话都说到了这地步了,那咱们也都用不着再拿着捏着了!屋里的爷们儿,都出来见见天光、提提神吧!”
朝着门旁让开了一步,把守在门口的那名宝瓶会信众毫不掩饰地拔出了别在肚子前面的二十响手枪,费力地扳开了不甚灵活的击锤。而守在床边的另一名宝瓶会信众,也默不作声地把自己那支二十响手枪抓到了手中,枪口微微抬起,对准了屋子里的那几个壮棒汉子。
左右看了看手持枪械、摆出了一副戒备模样的宝瓶会信众,那开口说话的壮棒汉子脸上倒是平静如常,只是低声朝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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