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因
奎因走进地下室,门在她身后关上了。她的双手抚上离她最近的一个嵌花衣橱,上面珠母构成的龙盘绕着穿过森林和河流。地下室被箱子和橱柜堆得满满当当,这些家具上面都有着相似的图案:日本武士、湖泊、森林和雄鹰。
她转过身来,发现真理子·麦克贝恩正从地下室门边的位置仔细地打量着她,那姣好的日式面容写满了关切。真理子是忍的母亲,她住在位于香港最昂贵地段的这栋可爱的小房子里。尽管先前真理子曾一度把忍赶了出去——在他吸毒的习惯变得令人难以忍受的时候——她仍然保管着他的软剑,忍将它留在了这儿,希望能够把这一切全部忘却。那已经是近两年前的事情,当时他正试图将与探寻者相关的一切从自己的生命中抹去,就像奎因自己曾经做过的那样。
现在,忍在香港养伤,他请奎因帮他把软剑带来。他们决定继续做探寻者,既然布里亚克和那些奇怪的男孩在找他们,他们就需要自己所有的探寻者装备。
伦敦一战过去几天了,尽管奎因时时都在提防着那些男孩,她开始寄希望于他们并不知道要如何找到她了。即便如此,她也只会短时间地离开桥区。她很突然地出现在真理子家门口,简单地解释了忍的伤情,又索要了忍的仪式剑。
之前奎因来过这间地下室一次,但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些镶嵌图案的意义。家具上最常见的装饰是雄鹰,这是阿利斯泰尔·麦克贝恩家族的象征,也是他仪式剑上的纹章,那把仪式剑在庄园里被毁掉了。现在她注意到了那个。而且,这些龙看上去很像凯瑟琳笔记上的插画。
在奎因小的时候,真理子住在苏格兰庄园里,奎因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外来者,她住在那里,只是因为她嫁给了忍的父亲。他们夫妻二人有着天壤之别——真理子身材娇小,面容甜美,高雅娴静;阿利斯泰尔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是一个红头发的苏格兰人——这些都令真理子更有距离感。但是如果她不是一个外来者呢?一系列的可能性突然在奎因面前展开了。
“你也来自一个探寻者家族?”她问道。
一开始,真理子没有回答,最终她点了点头:“我来自苍龙家族,这是最初的几大家族之一。”
“你……你接受了成为探寻者的训练吗?与阿利斯泰尔和我的父母一起?”奎因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一定是真的。“你是和他们一起的学徒?”
真理子又一次点了点头,动作简短,颇不情愿。
“那你当时完成宣誓了吗?”奎因问道。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完成了部分的探寻者训练,但是她没有完成宣誓。这个女人……
真理子没有回答,而是又往地下室里走了几步。她在一个靠着最远端墙壁的衣橱旁边停下来。奎因跟过去,看着忍的母亲输入一个密码,然后拉开柜子的木门。里面是几件带兜帽的斗篷,一摞像训练课程中探寻者学徒们穿的服装那样的深色训练服,另一个架子上还有三把盘绕起来的软剑。
真理子用手抚过这些软剑的剑柄。
“忍以为他很聪明,刚来到香港的时候,他把软剑藏在了地毯下面。”尽管真理子和她儿子的关系很疏远,在谈起他的时候,她对他的爱还是表露无遗。“我发现了它,把它拿到这儿来了,和家族其他软剑收在一起——是我和我父亲的,这两把是给明夫留着的,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让明夫用到它们。”
在怀上了比忍年龄小很多的明夫时,忍的母亲离开了庄园。就在刚刚,在她们进入地下室之前,奎因还看到明夫在真理子家的院子里玩耍。他大概八九岁的年龄,头发只有一抹红色,不像忍那样完全继承了他们父亲的红发。也许这个小男孩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些武器和探寻者的存在。真理子非常彻底地逃离了此前的生活,忍甚至以为她已经去世了,直到
和她在香港重逢,一切才真相大白。
真理子将忍的软剑从架子上拿下来,递给奎因。然后她又拿了另外一把,那把软剑非常美丽,嵌着珠母颜色的剑柄。奎因后退一步,意识到对方的意图。真理子以极其流畅专业的动作将软剑一抖,让它凝固成坚硬的形态。然后她让软剑变换了一连串不同的剑刃形态,最后手腕一抖,让它恢复到盘绕着的样子。
奎因一直把忍那优雅的母亲当成是一个富有的、养尊处优的女商人,她总是穿着定制的西服裙套装和昂贵的高跟鞋,现在她看到了真理子的本质——她是一个受过训练的战士,她放弃了探寻者的生活,却没有完全忘记她的根。
真理子垂下目光望着手中盘绕着的软剑。她笔直的黑发在脑后绾成一个精致的发髻,现在看来与她脸上冷厉的表情很不相称。
“我当时宣誓了,”她悄声说道,“我和你的父母一起进行了训练。当然了,还有阿利斯泰尔和其他人。”
“但是你……”
“我完成了宣誓,我是一名受誓言约束的探寻者,”真理子说,“但是我选择以母亲的身份度过我的人生,而不是以……其他身份。”
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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