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的办公桌旁,它看上去跟他本人一样令人倒胃,被爆玉米花弄得乱糟糟的,上面铺满纸张,纸张上散着烟屑和茶渍。子夜之前这人从不回家。除非例外,最早也要到子夜。这就是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
“谁要是现在有很多钱,就可以炒英镑获得厚利。”邋遢鬼勃兰登伯格说。烟灰落到他的领带上,他一点也没觉察。他的下巴上粘着一块早餐时的红果酱。
“你不是有很多钱吗?”我说。
“我是个穷人。”他说。这是他的一贯伎俩。他没完没了地哭穷,这个家伙,就我所知,他的月收入为一万八千马克。他拿钱干什么了,我从没问出来过。“另外,正经人不干这种事。”他边说边剔牙缝。
“可是公司做。”
“那当然。”他说,说完就不出声了,怏怏不乐地盯着剔牙的成果,又咬嚼他的哈瓦那雪茄。这持续了也许两分钟。
“听我说,”我说“是你让人叫我来的。你说是一件要紧事,现在别睡着了。也许你该讲讲那件要紧事换换口味吧。”
他将手指上的东西弹进房间,抬头望着我,嘴里咬着雪茄说:
“赫伯特-赫尔曼死了。”
“不可能!”我说。
“就是死了。”他说。
“可他还十分健康。”
“他是十分健康地死去的,只是非常突兀。”
“事故?”
“也许吧,”勃兰登伯格懒洋洋地说“也许不是。”
“见鬼,古斯塔夫,讲吧!别让我发疯!”我找香烟。当我点着一支时,他有点兴奋起来。
“也许是自杀。”他说,将一大把爆玉米花扔进嘴里。其中有几粒又掉了出来,因为他讲话时嘴里总是包得满满的。“要是那样就好了,自杀。这将是最理想的。那我们就不必付钱了。”
“谁付?”
“算在‘月华’的损失费上。”
“谁是‘月华’?”
“这是他的游艇。”古斯塔夫说“在我们这儿上了保险。”
“多高?”
“一千五百万。”
“好极了,”我说“太好了。”
“保的是船上起火、浪中沉没、各种损坏,包括形形式式的爆炸、海盗、触礁、撞船,各种形式的破坏或外来损害。只是没有保自毁。只是没保赫尔曼先生自己跟他的‘月华’一起升天。”
“啊哈。”我说。
“是的,”他说“这没有。”他重新从小袋子里将爆玉米花倒在他的手上“你也要点儿吗?”
“不,谢谢。这么说那游艇毁掉了?”
“全毁了。他在艇上。”古斯塔夫细嚼慢咽,然后又吸雪茄“他从戛纳起航,上面还有其他人。总共十三个人。七名船上员工,赫尔曼,两对夫妻,另外还有一个人。它从科西嘉返回。昨天上午发生的,在戛纳和科西嘉之间爆炸了。我跟戛纳负责这种事的部门通过电话了。当这个消息通过德国新闻社传来时,我还在,是凌晨一点钟左右。昨天是基督升天节。赫尔曼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合适的日子升到那天上去。游客来来往往。”
在低一层楼的新闻中心有德国新闻社和另一家国际联合新闻社的电传打字机。我们是这两家新闻社的长期用户。
“戛纳的水上警察有个很长的名字,”他望着一张脏兮兮的纸条“‘戛纳下城区地中海海军水上事务部’。在旧码头,总部在尼斯。但是下城区调查此案。你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对不对?”
“对。”我说,我也能流利地讲英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
“我的法语糟透了。但是,我至少听懂了:上司去美国旅行了,他们称他为‘行政负责人’。他的代理跟一大群人赶到了出事地点。他叫路易-拉克洛斯。后来我又打了一次电话。那必定是一次威力无比的爆炸。船体碎片飞出去数百米远。只找到了一些头颅、腿、胳膊和手指。渔民们把它们从水里钓了上来。是啊,基督升天。”
“赫尔曼是不是拥有联邦共和国最大的私人银行?”我问。
“肯定是最大的之一。这人心地善良,处事稳重。也许,或许也不是。”
“此话怎讲?”
“英镑放开,罗伯特。因此我就由此着手了。我在法兰克福也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在银行家圈子里,让人到处打听。这些该死的银行家比任何该死的牡蛎还嘴紧。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打听出来了:几天以来,赫尔曼魂不守舍。一个幽灵,有一个人讲。上星期,星期三,他突然飞去了戛纳,据说看上去像死神一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令他如此惴惴不安。”
“什么事?你是说,他也得知了英镑放开的事?”
“他知道也许不知道。但通过无休止的罢工和发生的一切,他能算计到。也许他算计错了。也许他害怕,如果英镑现在贬值,会输得头破血流。”
“赫尔曼这么一个人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输的。”
“你这么说!这可是我们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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