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的咔叽布制服,拉上窗帘,伸开四肢躺在床上,不断地打着哈欠。然后他开始发起抖来。开头是两手发抖,但是很快发展到全身颤抖。奇怪的是这种发抖的感觉并不令人不愉快。皮肤底下传递着一种温暖的感觉和微微的刺痛。他用一个发抖的手指头按响了蜂鸣器叫来了食堂的勤务兵。
“拉塞拉斯,给我来一个肉三明治——只要是肉,什么都行——和滚热的咖啡,滚热的——跟蒸汽一样热。”
“明白长官。”
“我要把大拇指放在咖啡里,要是手指不烫起泡,你就要受处分。”
“滚烫的咖啡,明白长官。”
吃的东西——两个厚厚的凉的羊肉三明治和直冒蒸汽的咖啡——送到时阵发的颤抖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威利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三明治。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支两天前他从“讨厌鬼”那儿得到的雪茄烟,这名水兵因为被提升为下士管水员曾在军官起居舱拿出一盒烟分给大家。威利犹豫了一阵,感到抽死者给的烟有些别扭,后来他还是抽了,背靠在转椅上,双脚放在书桌上。跟往常一样,事后设想的种种情景进入他的脑海中。他看见神风突击机撞击了舰桥而不是主甲板,并把他压成了肉泥。他看见自己被弹药箱爆炸时飞来的一块碎片切成了两半,一颗高射机枪的子弹打穿了他的脑袋,像那个日本飞行员一样弹药库的爆炸把他烧得只剩下裸露的半个骨架。这些设想就像精彩的恐怖故事,既恐怖又有趣,这些设想使人备感活着、安全和脱离危险的极端可贵。
后来他想到“讨厌鬼”的提升是宣判他的死刑,两天前他从现在没有受到丝毫损坏的后轮机舱调去守护锅炉房,而他就牺牲在那里。
在死去的水兵那支雪茄散发出的烟雾的笼罩中,威利转而思考起死亡、生命、运气以及上帝这些观念。也许哲学家们对这些问题都有精辟的见解,但是当这些观念——不是文字,而是社会现实——突破日常发生的事情的表象而深入灵魂的时候,对其他人而言便是实实在在的折磨。半小时这样痛苦的深思能改变一个人一生的道路。现在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的威利已不是刚才点燃这支雪茄烟的威利了。那个孩子已经永远离开了。
他开始亲笔拟一封给“讨厌鬼”父母的信。电话的蜂鸣器响了,是基弗打来的。他用平静而热情友好的语气说道:“威利,要是你全准备好了,到上面这儿来一会儿好吗?”
“明白明白,长官。马上就去。”
那天下午在井形甲板上许多水兵坐在舷栏上乘凉风,大家热烈地聊着天,发出一片嗡嗡声。威利听见大家多次地提到“基思先生”他一走出舱门交谈声便停止了。几名水兵从舷栏上跳了下来。他们都以一种他以前从未在他们脸上见过的眼神打量着他——直视着他。很久以前他注意到当德弗里斯舰长把军舰操控得很利索时,他们就以那种眼神注视他。这是一种奇妙的眼神。“你好,基思先生。”几名水兵没有目的地向他致意。威利每天都要从这道舱门进出20次,从来没有人向他问候过。
“你们好。”威利对他们笑笑,向基弗的房间走去。小说家穿着红色的浴衣背靠着一堆枕头斜躺在床上。吊带空挂在他脖子上,裹着绷带的胳膊平放在床边。他正用喝水的玻璃杯喝一种深棕色的东西。他向威利晃了晃杯子,从杯口溢出几滴杯里的东西。“药用白兰地。对失血过多有特效,是药剂师开的——我敢说对经受了一整天英雄行为考验的神经也有好处。来两口。”
“我喝,谢谢,舰长。酒在哪儿?”
“床底下的储藏箱里。用脸盆里的玻璃杯来喝。好东西。自己倒吧,快坐下。”
白兰地像热水一样流进了威利的喉咙,一点刺痛的感觉也没有。他坐在转椅上轻轻地摇晃着,感到全身热乎乎的,很舒服。基弗突然问道:“看过吉姆爵士吗?”
“是的,长官,我看过。”
“好故事。”
“要我说,是他最好的作品。”
“妙在与今天的事件十分巧合,”小说家艰难地转过头,凝视着面容始终谦恭而茫然的威利。“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怎么讲,长官?”
“嗯,有个家伙在不该往海里跳的时候跳了下去——竟然一时冲动做出了懦夫的行为——这件事会烦扰他一辈子——”基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把白兰地递给我。这是我刚收到的,你看看。”
基弗接过酒瓶,把一份急件递给了威利:“‘凯恩号’指挥官17点到‘冥王星号’向沃顿准将汇报。”
“你能去吗,长官?你的胳膊行吗?”
“真倒霉,一活动就疼痛,威利。有些肌肉断裂了,不要紧。这不能做借口。恐怕我非去不可。你跟我一起去,行吗?”
“当然行,舰长,只要你认为需要我去——”
“嗯,事情的经过你比我了解得稍多一些。一想到整个那段时间我都安安全全地呆在海里,而你却在挽救我这艘军舰——”
“舰长,你的弃船决定不是懦夫行为,你根本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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