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喷头强有力的喷水声惊醒了杰妮丝。床头夜光钟指着五点过五分。她也洗了一个淋浴,穿上一件便衣,梳了头。起居室里,维克多-亨利身穿镶金边的白制服,扣得整整齐齐,正在灯光下阅读海军通讯。他那张刮得干干净净的脸呈灰白色。这一点,在他喝了一夸特白兰地又昏睡了十六个小时之后,她是料得到几分的。他一面用铅笔在一封信上作笔记,一面咳了一下,和和气气地说:“早上好,琴。我打扰你了吧?对不起。”
“早上好,爸。没有打扰我。维克常常在这个时候把我闹醒。吃点熏肉鸡蛋好吗,是不是太早了点?”
“说实在的,吃一点倒不坏。昨晚上华伦回来了吗?”
“回来啦。在那里睡觉哪。”杰妮丝想把“乌贼号”沉没的消息告诉他,可是他穿了浆洗过的制服坐在那儿,脸色铁青,神情冰冷,那样子吓住了她。她想,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的。她烧了咖啡,喂了孩子,开始做早饭。煎熏肉的气味,象往常那样,把华伦引出屋来。他身穿咔叽制服,哼着曲儿,用刷子刷着头发。他冲他父亲嘻嘻一笑,杰妮丝看出来他是在装腔,不会把“乌贼号”的消息透露给他。“嘿,爸。过得怎么样?”
“总的说来,还可以。”帕格用拳头擦擦他的额头,苦笑着说:“我好象睡了一整天。”
“是的,旅行会把人搞成那种样子。”
“一点不错。旅行会有奇怪的后果。那瓶酒我喝光了吗?”华伦笑了起来。“一干二净。”
“我记得只喝了一半。”
“爸,是医生叫你喝的。再来点儿醒醒酒怎么样?”帕格举起了一只手。“那可是自取灭亡,这咖啡好极啦。”华伦自己倒了一杯说:“您可拣了一个睡大觉的好日子。一大堆消息,没一条好的。”
“说说看?”
“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对我们宣战了。”
“真的?那么阵线就清楚啦。他们是笨蛋,反而使总统的事更好办了。这就是最坏的消息吗?”
“你睡着以前,听见‘威尔斯亲王号’和‘反击号’的消息了吗?日本鬼子在新加坡附近把它们都炸沉了。”
“什么?”
“没错,空中袭击。还是战舰对飞机的问题,爸。他们把两艘军舰都炸沉了。”
“老天爷,华伦。他们把‘威尔斯亲王号’炸沉了?英国人证实了那个消息吗?”
“还有‘反击号’哩。丘吉尔承认了。英国海军从一开头就完蛋了。澳大利亚什么都没有了。看起来,这里全得看我们的了。”
维克多-亨利用一只手半捂住自己的脸。他想起了那一艘伪装得花花绿绿的大战舰,那间深色漂亮的军官餐室,那些疲乏而英勇的军官和水兵,那个丘吉尔和罗斯福并排坐在大炮下面唱赞美诗的甲板——都完啦,都完啦,都沉没在遥远的太平洋里啦!他用忧郁的语调说:“换班啦!”
“真相就是那样。”
“他们炸了菲律宾没有?”
华伦慢慢地呷了一口咖啡。关于克拉克基地他知道得很少。吕宋岛的美军指挥部封锁了可能引起惊慌的消息。甚至关于袭击甲美地的官方报道也很简略。“乌贼号”的消息是他从一个密件中得到的。他希望能证明那个消息不准确,不然的话,至少后来的甲美地电讯能表明拜伦属于幸存者之列。
“哼,他们好象把甲美地炸得一塌糊涂。”
“哦,真炸了吗?”
“炸了。”帕格瞅着他儿子说:“有什么内部情报吗?”
“不多。他们显然是对着沿岸设施去的。”
“‘乌贼号’正靠在那里。”
“您跟我说过。”
幸而杰妮丝叫他们去吃饭,华伦才如释重负。帕格一口一口地吃饭,看见儿子和媳妇胃口那么好,他觉得尴尬,可是他的喉咙几乎堵住了,他只好把饭勉强地一口口咽下去。
“今天有什么打算,爸?”华伦说,因为无话可谈感到有些别扭。
“哦,我想上俱乐部找人打一两盘网球。”
“打网球?您说的当真?”
“怎么不当真?得象从前那样才行。”
“为什么不到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人事处去呢?”
“哼,我告诉你,华伦,我正在琢磨这个问题。这当口,成千上万的军官都在找新的任命。战列舰队里的汤姆、狄克和哈利准都挤在人事处的接待室里等着。海军部按正常程序会给我找到工作的,也许还是有什么就干什么的好。”
“您完全错啦。”在华伦的一生中,他还从来没有听见他父亲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的反应既快又强烈。“您已经倒了霉,但是您不是什么汤姆、狄克或者哈利。您是有资格当得了这个舰队里现有的最好的军舰舰长的。您已经耽搁了一天。海军部不会来找您的,爸。您打几天网球,其结果就是回到作战处去。难道您希望那样吗?”
华伦有力的语调和想法,就和他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这使得帕格微笑了。“琴,把总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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