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毓没有立刻杀了我,只是锋利的刀刃仍旧搭在我纤细的脖颈上,没有半点要移开的样子。
我能感觉到那冰冷的触觉,允毓低头看我,眸光里藏着令人心悸的阴冷。
从没有这样一刻,他这样陌生,或许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透这个年轻人。
在他的心中,我是害死他哥哥的凶手,他理应将我杀掉复仇,我什么也记不得,委实辩无可辩。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意味不明地说:“我真的看不懂你同其他女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我笑了笑:“久闻承宁郡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王爷见过无数女子,我同别人当然没什么不同。”
他的话委实激怒了我,即便我的脖子在他的刀刃之下,我的傲骨仍旧不允许我被他如此评头论足。
他凑近我,我甚至能觉察出他的呼吸,可我不能躲,我一动,脖子就会撞上那把剑。
“你除了这张嘴巴刻薄了些,旁的还不如秦淮妓子令人舒心。”他的话十分难听。
我扬了扬眉:“那就请王爷离我远些,免得我污了你的眼睛。”
允毓冷笑两声:“可你欠我一条命。”
我索性闭了闭眼睛,破罐破摔道:“那就一命换一命,你杀了我好了。”
允毓闻言,脸色阴沉下来,他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说着他的剑又挨近许多:“我整个家族为了保佑大金而覆灭,只剩了我和哥哥,陛下将我们收养,给了我们无上的荣耀,是恩人。”他语气中带了一丝哽咽:“陛下杀了哥哥,我却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你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褚钰对他们是有恩的,如果真的如同他表达的那样,整件事情追溯起来,确实也只能怪我。
我在心中感慨,今天十之八九怕是要死在允毓手里了。呜呼哀哉,可怜我还如此年轻。
然而还未等允毓动手杀我,一柄长刀已经破空而来,一刀砍在允毓身上,待我回过神来,允毓已经跌在一旁,身上不知伤了哪里,充满了血腥味,而褚钰则森寒着表情,立在我的面前。
他的刀还在微微滴着血,我不敢说半句话,生怕他一个激动连我也一起砍了。
允毓咳着血,英俊的脸上沾满了血污,染上一抹邪佞意味。
“陛下,你应该杀了她,否则后患无穷。”
即便他伤得如此重,也仍旧不忘向褚钰建议杀了我,委实是恨极了我。
“谁都不能动她,你也不行。”褚钰一口回绝,态度很是坚定,手中的长刀仍旧紧紧攥着,并未回鞘。
允毓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神色有些癫狂:“你还不懂吗?今夜她既然跟着我来到这,就说明你早就留不得她了。”
我听得迷糊,但总体就是说我跟他来这,褚钰恐怕会因此杀了我。
允毓抬眸看着我,眸色里藏着不明意味:“她早就应该殉国……”
“住口!”褚钰手中长刀一转,又刺了他一刀。
我从未见过褚钰这副赤红着眸子的模样,允毓无时无刻不想着让我死,而褚钰则无时无刻的都想让我活。
今晚的这出戏,我虽然身为戏中人,但实则云里雾里,脑袋里是一团浆糊。
允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虽然讨厌他总叫我去死,但他若是因我之故被褚钰杀了,我心中也不大过意的去。
“他……他死了吗?”我小心翼翼地瞧着褚钰,颤颤巍巍地问道。
唰——的一声,长刀回鞘。
褚钰扬了扬眉,冷声道:“别装死了。”
话音方落,允毓吭了两声,似乎在回应褚钰:我还没死。
我也放了下心,没死就好。
褚钰低眸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的眸子里仿佛一团漩涡,要把我溺毙在里面。
就在我以为褚钰要对我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我后颈一疼,昏迷之前,我听见褚钰在我耳边道:“睡吧,平珺。等你醒来,这一切恼人的事情你就会都忘了。”
睡吧——平珺——
我脑海中是抗拒的,我真的不想再忘了,这一切我一定要搞明白是怎样一回事。
——
灰色的天际下,大雪纷飞,一片银装素裹中,我看得出这里是大都的宫,宫门上写着弯弯绕的文字。
我抬头,就看到高大巍峨的城门楼上,站着一个人。
绛紫色的裙裾,在寒风呼和中招摇,那是个女人,逆着光,我瞧不见面容。
但我想,她是极其漂亮的。
不多时,阴云遮住太阳,阳光消失不见,大雪更甚了。
会是谁呢?
还没等我想出来她是谁,那抹紫衣已经从城楼上跌下来。
咚的一声——
我能清晰地听见头盖骨碎裂的声音,顺着我脚下的地传进我的骨骼,我的脑海,我的周身。
那样快的落下来,仿佛飞天的紫蝶,快得我都来不及奔过去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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