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号舍前走来一年轻女子,穿件半旧深蓝裙裾,背着只木医箱,乌发半挽,发间只插一简单花簪。
早春春寒未褪,浅色日光照在她脸上,若金阳微洒冰山冷峭,而她容色娟好,不言不笑,不疾不徐款款行来,颜色胜过三月春柳。
方才还讥嘲讽刺的年轻人们,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盛京女子多高挑明艳,这女子身材纤细单薄更似江南美人,却又不如江南美人温柔婉约,如泠泠春雪、溶溶秋月,眉眼都带着几分孤芳自赏的冷艳。
没有半分讨好婉媚之气。
与众人脑中所想的轻浮之人截然不同。
陆曈走到长棚前,似乎也才注意到四周多出的许多人,脚步一停,抬眼看向眼前。
这群人看上去都很年轻,罕有一两个年纪大些的,穿着皆是圆领青色长衫,连身上所背医箱都是同样黄木刻丝纹箱子,似乎彼此认识,姿态熟稔。
只疑惑一瞬,很快她便明白过来。
这大概就是太医局的学生了。
医行推举参试的平人医工与太医局学生光从衣着就能很容易区分出来,而四周并无其他如自己一般的人。
想来今年参试者,只有她一人是“外人”。
正想着,冷不防面前传来一个声音:“姑娘?”
她抬眸,就见面前站着个青衫幞头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生得也算端正,但一双眼睛瞧人时不住打转,显得有些心术不正。他上上下下将陆曈打量一番,嘴角笑容亲密得过分,笑道:“姑娘也是来参加春试的?”
陆曈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越过,没有与他交谈的意思。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曹槐碰壁了!”
“哈哈,他爹是判少府监事,哪比得上太府寺卿呢!”
那个叫“曹槐”的年轻人也听见了周围的调笑,面上笑容一僵,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在和你说话!”他收起笑容,有些恶狠狠地上前一步,意图去抓面前人的手。
下一刻,有人从身边经过,一把打掉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伴随着一声呵斥:“干什么呢,想打架?”
声音清脆,是个女子。
陆曈侧首。
说话的是个青衫少女,约摸十七八岁,五官深邃明丽,一双水眸活泼灵动,一瞧就让人心生好感。她没戴幞头,只用同色发带将长发束起,衬得明媚秀丽的脸庞格外朝气。
环顾四周,今日参加春试的女子不多,算上陆曈,总共也没几个。这少女双手抱胸挡在陆曈跟前,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林丹青!”曹槐气急。
“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叫林丹青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无辜笑容,“都马上要春试了,你一个大男人还在这为难姑娘家,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心文昌君瞧见了,觉得你这人粗鲁,让你落榜哦。”
“你!”曹槐脸色变了几变,不知是畏惧这少女身份还是忌讳她这话的诅咒,狠狠剜了陆曈一眼,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散了一些。
陆曈收回目光,看向面前少女:“多谢。”
“不用谢,”青衫少女笑眯眯看向她,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叫林丹青,说不准日后大家进入翰林医官院,同为医官共事。”
那只手沐浴在日光下,看起来明亮而有力。
顿了顿,陆曈伸出手,与林丹青轻握了一下。
“承蒙吉言。”她说。
“相信我,妹妹,”林丹青一脸认真,“我嘴巴开过光,很灵的!”
正在这时,外面的长铃响了几声。
“春试快开始了,”林丹青回头望了望,“我们也过去吧。”
陆曈点头,站起身,随她一同往号舍前走去。
号舍前有主考官正看文牒叫名字,众人一一按名字找到自己所分的号舍,陆曈分到的那间号舍在中间,不远也不近。她把医箱放在门外,只拿了笔墨,就径自进了号舍。
因去年秋闱舞弊一事,连带今年的春试也严苛许多,号舍墙内外似乎被重新整理修缮,显得更加狭紧,一眼看过去,像是一间间小牢房。
考官分发下卷题,足足一大摞,太医局春试如盛京秋闱,只是考的内容不同罢了。不知是不是陆曈错觉,总觉得分发考题的考官路过她号舍时,看她的目光有些怜悯。
仿佛很有些同情。
她没在意,提起面前考卷,将其一份份整理好。
一、二、三……
春试一共查考九科,分别为大方脉、小方脉、伤寒科、妇人科、疮疡科、针灸科、眼科、咽喉科、正骨科。
苗良方也是这么教她的。
然而……
……八、九、十。
陆曈翻查考卷的动作骤然一停。
十份。
眼下的考卷足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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