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虎一呆。
四周医官认真看着他。
他结巴起来:“我、我没想那么多,她那么小,看起来瘦弱不堪,说自己迷路了,我还给了她块糖吃……而且我……我也怕鬼呀!”
他一听有鬼,慌得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哪里还能镇定自若分析情势,注意到对方身上的疑点。
然而众目睽睽下,这鬼故事开了个头,便最好说到结尾,他勉强道:“后来又听闻,这庙里的供果常被偷吃,有人曾在夜里见过一个一身白衣的女鬼出入,就更没人敢来此处了。”
周围安静。
医官们有些失望。
这故事开头讲得绘声绘色,颇吊人胃口,然而经医官们一分析,恐怖荡然无存,反倒显出李文虎当初的失职。
陆曈无言以对。
裴云暎眸色微动,过了一会儿,低下头,淡淡笑了一下。
再可怕的故事,在拥挤的人群里闲谈时,胆子也大了许多。有人就笑:“就算真有饿鬼也不用怕,咱们这么多人聚在一处,再不济,还有小裴大人。”
“都说厉鬼怕刀煞,再凶的女鬼,见了小裴大人的银刀也要闻风丧胆,有大人的刀镇着,什么山精野怪都不足为惧!”
病人们都纷纷恭维起来。
裴云暎淡笑不语。
有更热心一点的妇人见他举止亲切,眉眼含笑,并不似贵族子弟倨傲,大着胆子笑问:“小裴大人年纪轻轻,不知可有婚配,若是尚无婚配,待疫病结束,让蔡县丞同你说门好姻亲。”
这妇人原先未来疠所前,是苏南远近有名的媒人,蔡方轻咳一声,妇人未曾听见。
裴云暎唇角一勾,道:“我有心上人了。”
陆曈指尖一颤。
妇人却惊喜:“谁呀?可有做媒?定下婚约?”
他把玩手中药囊,语气不轻不重:“可惜不喜欢我。”
“……”
周围人静了一瞬。
李文虎看向蔡方,无声对他道了句:“厉害。”
妇人看着他,有些不解:“不喜欢大人?那位姑娘眼光竟然这般高……不过大人也无需苦恼,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老婆子给人做媒多年,定帮你牵桩好姻缘。”
又有人笑道:“裴大人世家子弟,自己又前程似锦,就算要找夫人,应该也是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红婆子你瞎操什么心?”
妇人反驳:“谁说我就牵不到高门贵女了?苏南城中我做媒人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小裴大人,”她问裴云暎:“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娴静的活泼的、温柔端庄才学出众?亦或是聪明伶俐泼辣豪爽,总有一个喜欢的吧。”
众人起哄地看着他。
青年微微一笑,似是思忖,片刻后抬头,目光若有若无掠过拥挤的人群,仿佛玩笑地开口。
“家不家世不重要。”
“我这人肤浅,喜欢长得好看的。”
周围起哄声更大了,伴随善意的玩笑。陆曈把空碗搁在地上,起身出了门。
纪珣见状,想了想,也跟着走了出去。
外头还在下雪,雪比清晨时候更大了些,从刑场的方向望过去,落梅峰一片银白。
大朵大朵雪花落在她身上,很快又融化,只剩下一片冰凉。
身后传来脚步声。
纪珣走到她身侧,顺着她目光望向落梅峰方向,问:“怎么不在里面待着?”
“人太多觉得闷,出来透透气。”
纪珣点头,陆曈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
陆曈看着他。
“昨日蔡县丞说,自打在水井中投入避瘟药后,苏南新增感染瘟疫的人变少了。”纪珣道:“其中也有避瘟香和药囊的作用,但至少瘟疫没再继续大肆蔓延。”
陆曈:“是好事。”
“对苏南的其他百姓来说是,对他们来说不是。”纪珣看向疠所,透过半开的门,有热闹笑声和热汤香气隐隐传来,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出一种沸腾的温暖。
“得了疫病的病人,没有一个痊愈。”
陆曈沉默。
纪珣叹道:“虽然死亡的速度变慢了,可到最后还是会死。常医正先前问过我,不如换一味新药。”
陆曈皱眉:“新药?”
苏南治疫,医官们所用医方,皆由梁朝《时疫论》中九传治法来解。已染时疫的病者身体虚弱,若在无把握下盲目换上新药,会刺激病人病情,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医正是想如此,还没来得及与你说。但这眼下不失为一个办法,否则找不出对症下药的方子,疠所里的病人都会死。”
“翠翠爹昨日听见我和医正谈及此事,愿意主动作为第一个尝试新药的人。”
陆曈猛地看向他:“你让他试药?”
她目色陡地犀利,纪珣怔了一下,不解她为何如此激动,只道:“这对他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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