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药囊也不必她做,陆曈在宿处时,就开始写疫病的方子。
如今苏南城中,靠斑疹来确认是否染疫,然而斑疹发时,为时已晚。疫病起先并无疼痛,渐渐开始身痛发热,凛凛恶寒,走表不走里。
医官们如今先治里及表,不过汤药只是延缓斑疹变深程度,效用并不明显。
陆曈望着方子,皱眉将上头的药材划去。
仍是不妥。
正想着,林丹青从外头进来。
她拂掉身上雪花,见陆曈所书药方,念道:“三消饮……达原饮加升散三阳经柴胡、葛根、羌活、大黄……”
“升发疏泄的方子,”她琢磨一下,“这方子倒是和纪医官常医正写的那副新方很像。”
陆曈抬眸:“新方?”
“是啊,”林丹青道:“是啊,疫病迟迟不好,大家商量着换了方子,但这方子有些大胆,丁大哥自告奋勇主动试药。昨日夜里已经开始服用一副,”她不解,“我以为纪医官先前已经和你说过了。”
陆曈眉头一皱。
纪珣的确先前与她说过此事,但她也明确表达过并不赞同。本以为至少不会这样快,但没料到丁勇已经开始服用了。
她蓦地站起身,背起医箱就要出门。
林丹青一把拉住她:“你去哪?”
“疠所。”陆曈顿了顿,道:“我去看看丁勇。”
……
陆曈去了疠所。
歇着这两日她都待在宿处,没在外头,翠翠见她来了,高兴地寻她说话。
“先前常医正说,陆姐姐你生病了所以没来,已经全好了吗?”
陆曈道:“没事。”
“那就好。”翠翠笑起来,“我还担心了好久。”
陆曈抬眸,视线在疠所逡巡一圈,总算瞧见丁勇的影子。丁勇刚抬手将一碗褐色汤药饮下,抹了抹嘴巴,盛药的碗不是平日里用的白瓷碗,在他身边,坐着纪珣,正低头在纸上记着什么。
陆曈走到他二人身边。
“陆医官来了。”丁勇见她来,忙起身与陆曈打招呼。
陆曈微微颔首,看向纪珣:“纪医官,我有话和你说。”
纪珣一怔,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放下空碗,随陆曈走到疠所外的草棚下。
草棚下放着装着药囊的竹筐,几个护卫守着疠所大门,自打上次疠所出现刺客后,裴云暎叫了几个人换着值守,以免突发意外。
外面飘着小雪,苏南这个冬日格外冷,雪似乎从未停过,地上积雪一日比一日厚,远远望去,天地一白。
“为何这么早就让丁勇做了药人?”陆曈站定,直截了当地开口。
“药人?”
纪珣愕然一瞬,与她解释:“他并不是药人……”
“未经在人身上实验的新药,作用于病者身上,不是药人又是什么?”
女子目光犀利,在她逼视下,纪珣僵持良久,终是败下阵来。
“这么说也不错。”他道:“丁勇身上桃花斑已渐渐开始发紫,先前汤药与他无用,若不赶紧换上新药方,他一定撑不过七日。”
“我和医正认为,与其没有希望的拖延,不如试试另一种可能。”他看着陆曈,“况且丁勇所用药方,你也是看过的。”
新药方都要经过每一位救疫医官的检验。直到确定当下的确寻不出更多漏洞时才会使用。
纪珣道:“之前药方保守,可如今看来,表里纷传,邪气伏于膜原。半表半里,应当换用更强劲的方子。不是你曾经说过,天雄乌橼,药之凶毒也,良医以活人。病万变,药亦万变。”
这是陆曈曾在医官院时对纪珣说的话,那时他不以为然,如今渐渐接受其中道理,她却不情愿了。
“但对丁勇来说,一切尚未可知。”
纪珣:“我和医正已经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告知他,是丁勇自己的选择,他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陆曈蓦地抬头:“他不知道。”
纪珣一愣。
“药人将要遭受什么,且不提新药结果,也许他在用药中途会浑身疼痛难忍,也许他会失明残废,也许他会丧失理智变成毫无知觉的一滩烂泥……谁都无法保证这些结果不会发生,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风吹着,雪在茫茫天地中打转,一朵一朵落在人身上。
纪珣望着她:“陆医官……”
身后突然传来人声:“我知道。”
陆曈一顿,回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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