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医官院,如何不令人惋惜。
但他又知道陆曈说得没错。
医官辛苦,日日奉值,常常熬夜,对陆曈养护身体无益。他虽惜才,却也对陆曈先前做过多年药人的经历深感同情。
“医正,”陆曈望向他,语气平静,“我做大夫做了许多年,生死关头走一遭,倒是看开了许多。医官院并不适合我,请允许我自私一次,让我回到西街,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常进微微愣了愣。
眼前女子一身医官袍疏朗,眉眼秀丽坦荡,让人忽而想起苏南冬日那日,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苍白虚弱的模样。
想要再劝的话堵在嘴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半晌,常进叹息一声。
“你让我想想。”
”君为元首……”——《贞观政要》
在慢慢收尾了,大家可以攒个一周来看!
画舫
盛京的春日来得早。
西街正街酒铺,早早挂起春幡,梅树上只剩一点残腊,落月桥边的新柳却开始抽芽。
在这一片节物新春里,陆曈回到了仁心医馆。
苗良方托人在医官院中打听消息后,早早和杜长卿在医馆中准备,又去仁和店买了一桌好酒菜搬到院中,陆曈才一回医馆门口,就被银筝抱着不松手。
“姑娘,”银筝道:“不是说,要等这月旬休才回馆么,怎么提前回来了?”
去苏南的医官们治疫有功,回皇城后往上论赏,还有些治疫文册需整理,一时倒是很忙。
“我和医正告了假。”
杜长卿站在一边剔眼打量她,数月不见,杜长卿看上去还是那副老模样,衣着鲜亮,神情惫懒,就是比起从前看上去更有几分底气,更像一位年轻的、前程无量的东家掌柜了。
他手上抓一把核桃,顺手分给陆曈半颗,对众人道:“瞧瞧,我说什么,她回来肯定又瘦了!当年从医馆出去时,我好吃好喝养着,这去当医官当了一年半载,人瘦成这幅模样,说明了一个道理。”
银筝好奇:“什么道理?”
“人就不该做工!”杜长卿一口咬碎核桃,“要我说别当劳什子医官了,在我这做人不比在医官院当牛做马强?也没见发你多少俸禄。”
阿城小声开口:“东家,医官院那还是比咱们医馆强的。”
杜长卿翻了个白眼。
苗良方拿拐杖佯作抽他,一面帮陆曈卸下医箱,呵呵笑道:“回来就好,你回来得匆忙,家里没来得及做饭,小杜特意给你定了桌酒席,还让人杀了只养了一年的老母鸡炖汤……”
银筝闻言就道:“炖什么鸡汤,又不是产妇猫月子。”
“那不是想给陆大夫补补身子吗?”杜长卿不满,“补气!”
“哎呀,”苗良方无言,“其实猫月子也不是要喝这么多炖鸡汤的。”
“合着我还炖错了?”
话头就在这吵闹里逐渐偏离。
院子里走之前的布棚已经拆了,新年后,盛京没再下雪,一日比一日暖和。众人在席间坐下来,说起先前陆曈去苏南一事。
“陆大夫,”杜长卿夹了筷捞鸡肉问她,“我听老苗说,你们去救疫的,回医官院要论功,什么什么考核升三级,以后就去宫里给贵人当入内御医了?是不是真的,有给你们赏银子吗?”
银筝鄙夷:“东家怎么这么功利?”又给陆曈盛了碗鸡汤,“姑娘,是不是这之后,您的医官袍子得换色了?”
新进医官使着淡蓝长袍,随官位上升,颜色渐深以彰地位变化。
陆曈握着勺子,在汤里搅了搅:“我不回医官院了。”
阿城边扒饭边问:“这是什么意思?”
陆曈抬起头:“我辞任医官一职了。”
院子里静了一静。
杜长卿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地上。
“啥?”
“我辞任医官了。”
“……这是为何?”苗良方不解,“好端端的怎么说辞任?”
陆曈搅着汤,语气平静,“我想了想,医官院还是不太适合我,我更喜欢在西街坐馆的日子,所以辞任了。”
“不是,你喜欢在西街坐馆,那你眼巴巴跟人去苏南凑什么热闹。”杜长卿把碗一推,急道:“人家去救个疫,名声也有了官职也升了,怎么到你这里还不如从前了呢?”他说着说着,忽而想到什么,一拍桌子,目光灼灼盯着陆曈:“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又在外头惹什么祸事了?”
陆曈不说话。
“肯定是,”杜长卿越发笃定自己猜测,“你上回就是看了什么御药院药单,回西街闭门思过了三月。你一定是在苏南又管不住手捅什么篓子,根本不是主动辞任,而是被赶出医官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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