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前的落花堆里坐着一个身穿朱雀乌衣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用落花缝合的红色人偶。
那人抬头朝顾小灯看来,长相俊美,双眼碧色,看样子是个混血帅哥。
骤然进入一个诡异的地方,顾小灯倒不怎么怕,脑子在“咿,这是我晕过去之后做的梦?”和“啊,这难道就是精怪话本里的遇仙撞鬼?”两个念头之间闪烁,然后他选择了后者。
顾小灯走上前去,试着和男子招手:“你好啊,请问这里是仙境吗?您是仙人吗?”
那人定定地望了他片刻,笑了起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是鬼。”
顾小灯脸上闪过惊讶:“我以为鬼都是青面獠牙的,您不是啊,长得还挺玉树临风的,我也不觉得失望,还挺惊喜的。那您是无常吗?我莫不是阳寿尽了,现在是到了地府?这儿真是广阔壮丽,难道就是碧落境?大树好看,加之这雪似的落花更是奇景了,临死前还能见新天地,这未尝不是好事啊。话说您怀里抱着个人偶做什么呢?”
他随心所欲的唠嗑风格显然让树下的鬼楞了好一会,帅鬼怔忡地看着顾小灯无所顾忌地边话痨边走到树下来,顾小灯主动盘腿坐下,用手做梳子把披散的长发捋到后背去,随意自在,无端风流,轻快地就像一阵风。
“你没有死,你只是被我拉进了幻境。”鬼笑了笑,“我叫萧然,你呢?”
“我叫顾小灯。”
“小灯。”
“萧然?”
顾小灯接受良好地和他打着招呼,萧然深深地看着他,许是因为眼睛是碧色的,深邃得难以言喻,眼神仿佛要将他镌刻进眼底。
顾小灯好奇心膨胀,先问这幻境是什么地方,他又是怎么来的,萧然抱着怀里的人偶作答:“晋国有龙脉,为高家人所用,此刻我们脚下就是龙脉。我的肉身早在千百年前腐朽,魂魄驻扎在这龙脉之上,与它融为一体,只要高氏为帝,龙脉不散,我就不生不灭。”
顾小灯瞪圆眼睛:“那你是……”
“晋国开国皇帝,史称建武帝。”
一阵风吹来,萧然怀里的人偶骤然溃散,散成了一地凋零的落花。
顾小灯看懵了,萧然只是习以为常把地上的落花抱回怀里,慢慢地堆成一个新的人偶。
他一边堆,一边给顾小灯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大意而言,便是这萧然一面是晋国的开国皇帝,一面是窃国的旧朝乱臣贼子。他曾是旧朝质子,利用了旧朝六皇子窃他人的国,建自己的业。
倘若一心追黑色霸业,此刻便不会在这里。
未窃成之前,他同那旧朝六皇子就已是爱侣,他既利用与伤害对方,窃国之后却仍妄想着江山美人尽皆在怀。但坐上帝位不久,那人便因他之故油尽灯枯,死在他怀里。
许是人做了皇帝,天下间无所不能拥有,他便网罗天下万千奇人术士,决意寻觅再与早逝的爱人重逢的办法。
顾小灯听到那旧朝六皇子死时便忍不住掉了眼泪,指尖对萧然指了又指,欲骂又止地噙着眼泪:“世上怎么还有你这么坏的人!你还敢说喜欢那个人,这竟然是喜欢?你还想要和他重逢,苍天啊,快饶了他吧!”
萧然失神地看着他,像是初次见到像顾小灯这类性子的人,半晌他低头继续缝合怀里的人偶,轻声告诉顾小灯:“我后来和他重逢成功了。”
当年他穷尽所有,在数千术士的指引下找到龙脉,并利用龙脉穿越到另外一个时空,在那里与尚未早逝的爱人从新开始,青丝白发,携老同棺。
而在他死后,惩戒才刚刚开始。他的魂魄将永生禁锢在龙脉之上,爱人不停轮回转世,他将与他阴阳永隔。一世又一世过去,他也分不清固守在这幻境里多少年了。
顾小灯擦拭着眼泪,又是忿忿不平,又是悲哀难抑,最后只得骂他一声“活该”。
萧然应着“是”。
顾小灯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既哭故事里的陌生人,也发泄了一通自己的怨怼伤心,末了才呆呆地抹去眼泪问:“那我为什么会到你的幻境里来?”
“我隐约感觉到你的绝望。”萧然轻抚怀里的人偶,用玄之又玄的鬼魂直觉回答他,“我感应到你遇上了极不好的事,便拉你到这里来避一避。百年过去,高家血脉仍然是天命帝王,龙脉不曾削弱,我攒够了余力,便想为你做些什么。”
“可我们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帮我?又要怎么帮?人鬼是两重世间了,我此时在你这里,也不是肉身在,只是一道魂魄吧?我在现世的肉身怎样,你又干涉不了。”
萧然只回答后面的问题:“我能干涉。我前头与你说到,我曾利用龙脉穿梭时空,酿造出了其他异世,我如今还能运用时空,只是无法将时空倒退。”
顾小灯听得不是很明白,萧然便告诉他:“当下的晋国待你不好,我可以送你去未来的晋国,想来到那时,形势不会比你此时更差。”
“闻所未闻……”顾小灯揉揉后颈,试图大力出奇迹,“所以你究竟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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