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
翻滚的江水很快也淹没了林西图,冰冷刺骨的雨水扑面而来,四肢很快就变得麻木起来。
滩涂边的水太脏,林西图根本睁不开眼睛,在漆黑的水下也看不清小河的身影,视野里除了随着动作不断向上翻腾的气泡,再无其他。
“小……咳咳、小河…小河!”
耳朵埋进水里,雨声和背后急忙赶来的呼喊声被彻底隔绝在水面外,林西图不小心呛了口水,痛苦地吐出几口水泡。
他勉力睁开眼,在水面下终于看到了前方正在慢慢往下沉的小河。
她没有像溺水前的人那样被求生意识驱动着挣扎,反倒如一只被拨开了内芯的玩偶,又像水中飘渺的浮游物,慢慢地等待着生命的流逝。
林西图感觉自己肺里也进了水,痛得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但还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往前游,抓住小河冰凉的手腕,转头往岸边撤。
江面上的雨实在太大了,浪潮推着浪潮,不知疲惫地往前挺进,林西图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小河,每次想要从水面上冒出头时就又被大浪拍回了水面下。
如果不拼命往前游的话,他和小河都会被浪潮越推越远,最后死在水下。
这时林西图的心里才后知后觉地涌起恐慌来。
他看向怀中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浑身都在痛,连心脏也被一只手攥紧了,要把里面的血肉全部碾碎。
第二次见到小河时,林西图终于领略到自闭症孩子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接近。
小河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带着戒备,好像他们不属于同一个灵长类动物。
为了和小女孩讨好关系,林西图带她偷偷逃了一节最讨厌的数学课,他们慢悠悠地逛完了整个校园,最后逛到食堂后门口。
那里住着一个在食堂里打工的阿姨,或许是想烧点兔肉加餐,阿姨买了只白色的肉兔,兔笼子就摆在后门口。
小河对里面的兔子来了兴趣,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小兔子翕动的鼻翼,没想到对方像是在回应她一般,往前跳了一步,抖了抖耳朵。
那时林西图才发现小河的眼睛里的色彩不总是冷漠的灰色,看向那个小小的生命时,即使做不出笑的表情来,这个自闭症孩子眼里也会流露出温柔和欢喜的情绪。
林西图看她喜欢,向阿姨买下了这只兔子。
小河珍惜地抱着兔子,将脸颊蹭在兔子的脊背上,柔软的茸毛和有力的心跳让她微微睁大了眼,愣愣地看了看兔子的眼睛,又抬头看了看林西图。
“如果不把它从那个笼子放走的话,会怎么样呢?”
这是小河和林西图自见面起说的第二句话。
“……应该会死掉吧,你发现了它,救了它的生命,让它又能继续开心地吃草睡觉活下去了。”林西图思忖了一会儿说。
小河垂下眼,摸了摸兔子的头,呐呐道:“嗯,活下来,真好。老师说,大家的生命都很珍贵。”
林西图拼命地在水里挥动着手脚,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他和小河紧紧拉着的手已经变得同样冰冷,右眼又开始出现大片锯齿状的雪花暗影。
许多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闪过,那时他大概心里还憋着一句话,又怕给小女孩留下一个老成的形象,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可他现在后悔了,那不是什么不该说的话,是他想在幼时的方知锐说自己不知道去哪里时就想说的话,也是应该早早就对小女孩说出的话。
“小河,即使我们跟别人不一样,是有自闭症的小孩,但我们的灵魂和生命也跟别人一样珍贵。”
“即使无处可去,不会笑、不会哭、不会说话,不被包容,得不到别人的赞赏和爱,我们也是天上最最最亮眼的星星,我们的身体是一闪一闪亮晶晶,发出的光芒总有一天会被发现,会被找到的。”
林西图游向边岸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在耳畔耳鸣逐渐拉长的那一刻,几双手从水面上伸进来,把他和小河重重地拉出了江面。
绝对不能被别人看见
林西图和小河被众人拉着从水里捞出,湿淋淋地倒在滩涂上。
嘴里全是咸腥的江水,林西图头和肺疼得都快要炸开,虚弱地蜷缩成一团大口喘息。
即使出了水面,其他人的呼喊声还是模糊不清,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林西图艰难地抬起头,却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那些在雨里摇晃的黑影与记忆中某个消失了许久的片段逐渐重叠起来。
手电筒刺眼的光打在他的身体上和脸上,林西图猛地捂住嘴,咳嗽之余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群人围着他,拿手电筒肆意地照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发出怪异的嬉笑声。
“他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干呕?学校医务室的老师呢,快让他来……”
“让一下、让一下!你们先把孩子带走,林西图,你还好吗?林西图!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林西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