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是在干什么,陆屿然呢,因为某种大家心中都有猜测,又都装作不知道的原因,也跟着一起下楼。
一下去,就
见到躺在椅子上,听到动静稍稍睁开了些眼睛的温禾安。
迎着几双眼睛,她支起身体,坐直了点,朝他们恰到好处地点头和笑,下巴上扣着半张颜色浅淡的银月色花枝面具,叫她整个人有种皎月般灵秀恬美的气质。
宿澄和幕一都走了。
陆屿然走近,见这人氅衣一半松松叠到地上,一半堆花般拥在椅子上,里头只穿了件素净中衣,小袄也没披,再看她惺忪的眼睛,蒙着层惺忪的水雾,下意识弯腰,倾身,清声问:“怎么了?”
温禾安抬头看着他,脑子里组织了下言语,又大概是真觉得放松,随意扫了扫后方无知无觉,还在对凌枝进厨房这件事深感稀罕的商淮,表情又茫然又带点难言的痛楚,轻轻回答他:“睡到一半,阿枝说要吃饼干,她要来做饼干……”
她眨了下眼,一只雪白的手腕从氅衣中伸出来,捏了捏陆屿然绣着麒麟与腾飞流云图案的袖摆,又轻拽了下,与他对视,无奈地垂眼叹息,嘟囔:“很困。”
陆屿然的身体霎时有些僵。
从前有段时间, 温禾安在半睡半醒,不太想管事的时候,也会有这样无意识的情态, 但和现在还是不太一样, 现在更亲昵一点。
一种叫人心尖发软发甜,无从拒绝的亲昵。
面对那双眼睛,陆屿然顿了顿,眼睫低垂,随后微蹲下身, 先将满捧沁着栀子香的氅衣拢起来,拢在掌心中, 堆在她的椅边,又将这人系得松乱的系带收紧, 将她的肩骨和中衣都严密遮住。
“嗯?”他声音有点天生的清感, 稍低:“回去睡?”
两人离得近,温禾安定定看了看他, 脑袋一偏, 下颌歪在他的肩头上,感受跟前骤然凝住的身躯和放缓的呼吸, 她抬眼与身后目瞪口呆的商淮对视,顺着他的节奏,也眨了眨眼, 好似在问他怎么了。
再给商淮活上一百年,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两位在外手段雷霆, 叫人闻风丧胆的主谈起来,会是这样的画面。
看看陆屿然这弯腰, 低声的动作,俨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商淮不由默默合拢了嘴。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陆屿然半拥着没骨头一样要懒懒寻个支撑的人,感觉她的气息亲密地贴在自己颈后,发丝披散,落在他的肩与手背上,质感像柔顺的绸缎。
他的怀里,面颊上,耳边和衣裳上因此沾惹上无边际的花木香,像拢着一捧才摘下的新嫩花枝。
他为此低头,感觉手背上的青筋中恍如注入另一种不受控的跳动,从来清冷的人禁不住虚虚握了握掌,好半晌,冰凉手指缓缓压了压她的发丝,喉结微动:“……先去楼上?”
温禾安不说话,他将这人的脸颊捞出来一看,发现她杏眼含笑,两腮微热,透着一点懒懒的劲,没吭声,也不拒绝,又是那种,好像都可以听他的,天真烂漫至极,半懂不懂的样子。
实际上,她就是坏心眼。
之前就是非要他先将话说得明白,将妥协列得清楚,就是要他先来找她,先弯腰,先哄人,看似叫他掌控了所有的主动权,实则她占尽上风,眉眼弯弯的无辜,看他在她给出的亲近中无措,看他迷失。
然而他确实,拒绝不了。
陆屿然忍耐地吸了口气,回头看若有所思看戏还假装无事的商淮,神色又凛又寒,商淮顿时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转身进厨房,心中愤懑:装什么,刚才对温禾安你可不是这样的!
陆屿然牵着温禾安的手腕,她亦步亦趋地起身,一阶阶踩着楼梯,直到关上房门,被他倏的半抵在壁柜上,清冷的气息逼近。
他透过几近燃尽的烛光,去看她的眼睛,发现她是真困,漂亮眼睛里还藏着压不住的血丝。
他静了静,声色稍哑:“真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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