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打坐、出尘脱俗,谢从清好像养了一只来自九重天的白鹤,却又将白鹤的羽翼攥在自己的手中。
他似乎更喜欢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坐在袅袅云烟中,静默而柔顺地望着自己,白皙的指尖缓慢洇出殷红的血珠,细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他想,不知谢昀喜不喜欢。
谢昀倒出几粒丸药在掌心,大抵是想到了些许不愉快的记忆,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他那好父皇为着炼丹修道成仙,不知做了多少荒唐事,在民间惹了多少骂名,慈幼局一案更是翻出以毒物和血肉炼制丹药的可怖之事,而今……
谢昀沉默无声地看着那漆黑的丸药,眸子像是打翻了的墨水,迅速晕染了浓得化不开的黑。
他为什么不说话?明明是很好的药,他花了很大力气炼制的。
朔月感知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冷凝气氛,却并不懂他心中所想,只睁着澄澈宁静的眼睛,无知无觉地疑惑道:“陛下不尝尝看吗?”
——好像是雨天浑身淋湿的小狗,绒毛被一缕一缕地打湿,黑眼睛也湿漉漉的,模样狼狈不堪,却还是叼着自己私藏的最后一块骨头,努力向可能为其提供庇佑之人献上毕生最为珍视的宝物。
谢昀不喜欢这个宝物。
他神色冰冷,嘴唇紧紧抿成一条严肃的线。
“听严文卿说,你尝得出玉蟾丹中的毒。”谢昀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怎么做到的?”
原来那个子高高的年轻人叫做严文卿。朔月很高兴谢昀愿意问他问题,便答道:“尝过。”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谢昀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朔月以为谢昀不明白,便又解释道:“先帝喜好丹药,搜罗了许多毒药来,我会去试一试毒,然后选一些炼进丹药中去,玉蟾丹便是如此。”
他天生长生不死之身,无论什么毒药都,于他来说都只会带来暂时的死亡。而在那短暂的死亡之前,痉挛、抽搐、七窍流血、肠胃绞痛、昏迷失语,亦或是飘飘欲仙、身体轻盈之感……一切变化都会成为谢从清长生道路上的垫脚石,谢从清依靠他的反应,为自己挑选长生的丹药。
谢昀难的开口与他多说两句,他说的兴起,早忘了裴玉言等人对玉蟾丹的态度:“陛下……”
他的陛下却一直没有接话。
直到他话音落下许久,谢昀方才淡淡开口:“这也是掺了血肉炼成的吗?”
未待朔月回答,谢昀手一松,瓷瓶摔了个粉碎。
黑色的丹药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谢昀拂袖道:“出去罢。”
【作者有话说】
朔月:讨好失败x2。
金鱼的思考
慈宁宫有满长安最好的紫玉兰,暖风拂面,殿内殿外俱是春意盎然。
谢昀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被太皇太后敏锐地发现了异常:“昀儿,怎么今日心不在焉的?”
谢昀回过神来,忙笑道:“皇祖母有什么吩咐?”
暖风拂面,殿内殿外俱是春意盎然,太皇太后一面吩咐婢女给谢昀端上点心,一面慈蔼地笑道:“这是他们新捣鼓出来的吃食,哀家尝着倒是不错,昀儿,快尝尝。”
谢昀依言捏了点心送入口中。刚出炉的点心,外皮酥脆,内馅的奶浆流沙般甜软,入口即融,确是不错。谢昀洗了手,又笑道:“不知皇祖母召孙儿前来有何要事?”
“听说昨夜行刺的刺客被抓住了?”太皇太后道,“昀儿伤势可好些了?”
谢昀端茶的手一顿,继而恭声道:“劳皇祖母牵挂,只是破了点皮肉罢了。”
——那刺客名为宛青,是五年前谢从清自皇室影卫中拨给六皇子谢昭的婢女,善使秘药,颇有几分功夫。
话题不可避免地落在了皇贵妃和六皇子谢昭身上。谢昀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太皇太后深深地看他一眼,道:“既然刺客已然伏法,新朝初立,还是平静些好,实在不宜大动干戈。”
谢昀点头应是。
他嘴角带笑,言语恭敬,一言一行都挑不出错处,与太皇太后一问一答板板正正,瞧着不像祖孙,倒像上下级。
这番模样,自他还是七岁小儿时便是如此,从不见撒娇卖乖,便是恭敬也令人觉得疏离。
太皇太后道:“群光这孩子做事毛躁,险些害你出事,哀家和他父亲都已经重重责罚过他了,昀儿可别为他气坏了身子。”
谢昀笑道:“皇祖母说哪里的话。”
林群光是太皇太后娘家侄孙,皇祖母待他恩重,林家家主林迩又是右相重臣,此番将守卫更换,他便不欲为这点事再与太皇太后起争执:“奸人狡诈罢了,哪有人不犯一点错漏的呢。”
这个话题便如此轻轻揭过。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眼底阴霾一瞬间划过。
自己这孙儿好一番谋划,如此一来,谢昀身边的自己人又少了一个。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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