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一己私念,他苦苦相求,虽不光彩,却也是情之所至。
花渐明声音飘忽:“他准备飞升的时候,我对他说爱他,求他留下来。他许了我一夜春宵,第二日却仍旧离开了。”
而后不知为何,飞升失败,仙人眼遗落人间,柳春溪闭关百年,再现身时已更名换姓。他受故旧所托,以容寸心的名字救下郁白,再往后,就是他收郁白为徒,托他毁去仙人眼。
花渐明声音晦涩:“仙人眼代表的是记忆。他要你毁去它,是要与前尘做个了断,抛却往事,再度问道。”
这样一个冷血冷情的、为求道连自己心血也舍得毁去,只为求一个完美的人。
这份悖德的、荒谬的爱意,终究是被那滴心头血燃成了灰烬。
那人一心只问无情大道,明知一旦失败便万劫不复,却也不肯放弃求索一生的大道。最后他不可避免地失败了,闭关百年,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忧心百年不见的弟子,反而是毁去仙人眼,再度踏上问道之旅。
无论是徒弟,还是爱人,都不能阻拦他的脚步。少年的心意,放纵的默认,长夜的春情,凡此种种,不过是他寻道路上不必回首的点缀。
他修无情道,他天生便是一身无情骨。
“他心中只有大道,我从一百年前就知道了。”花渐明不喜欢在旁人、尤其是这个乳臭未干的便宜师弟面前露出脆弱作态,只是厨房里烟火气儿太重,竟教他鼻梁发酸,莫名有倾诉的欲望,“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作出万般事情引他出现,到头来还是敌不过他分毫。”
大道无情,容不下他的存在。
嚼碎的芝麻唇齿留香。郁白不知如何开解,他自己现下也是一团乱麻,如何能给困境之中的花渐明提供帮助?
感情这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最精妙的仪器也预判不出它前进的轨迹。
花渐明忽然愣了下,看着只剩一条狭窄面皮的盘子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把哽咽咽下,幽幽望向郁白:“我的饼呢?”
郁白镇定道:“……这不是嘛。”
山间的清晨依旧宁静,人心中的波澜却在久久起伏。然而纵使它们波浪滔天,也只能在个人心中连绵起伏,连一滴水也溅不到心中人身上。
一场关于贺念白的乌龙
“喵呜……”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一只白猫团儿逃命似的地扑过来,郁白笑着蹲下来,伸手迎它。
……然后手心里就多了只活蹦乱跳的灰毛团儿。
郁白手一抖,掉下去的灰猫老鼠再度被乌云一爪拍住。狮子猫重新叼起鼠兄往郁白怀里钻,献宝之意不言而喻。
郁白:“……”
这只倒霉催的臭老鼠,是什么时候被乌云叼回枫叶山庄的?不愧是赵钧养了三年的猫,看见老鼠比看见亲儿子还亲。
乌云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郁白拿这种复杂的眼神瞅他,甚至还拎着他的后颈皮想往后扔,前行无路,后退亦有豺狼——撸猫而不得的容寸心缓步走来,一眼看到了乌云投入郁白怀中。
犹如看着原属自己的美娇娘另觅良人,容寸心展示着自己手背上三道红痕,一脸哀怨地自嘲:“哎,我这人天生没有小动物缘。”
郁白挠挠猫脖子,旋即把猫和老鼠一齐扔的远远儿的:“接下来师父准备如何?”
“待他好点,我便离开。不用送我,我一个人,想走便走了。”容寸心扫了眼郁白手背上未退的红痕——该红痕赵某人倾力打造,性质与自己的完全不同,心下了然,“那药都喂下去了吧?”
郁白忍不住质疑:“……师父,那真是药吗?”
“毒药也是药,以毒攻毒,方能解毒。”容寸心振振有词,“还有,你瞅啥?”
郁白:“没事,没想到师父的真容这般好看。”
“过奖过奖,为师也这么觉得。”容寸心骤然得到夸奖,忍不住要去捋自己不存在的胡须,意识到自己已经改换容貌,不由得有些唏嘘,“我还挺喜欢原来那张脸的,那副胡子我拿上好的虎须做了好久的。”
郁白话锋突转:“刚刚师兄在我面前哭了一场,想来是真的伤心。”
容寸心面不改色:“小白,人各有志。”
他一只手强行按住乌云,一只手揉着乌云圆圆的脑壳,神情宁静温和:“从始至终,我所求的都不是成仙,而是得道。我修无情道法,伴侣于我,只是负累。我能给他的已经都给他了,唯独他这一腔爱意,我给不了他回应。”
大道无情。
郁白想起那在灶膛前颓唐的丧家之犬,一阵叹息,却也只能言尽于此:“我明白。他说您是天生的无情骨。”
“他倒是看的明白。”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闲聊着向前走去。
“师父。”
“嗯?”
郁白斟酌着词句:“怎么……呃,怎么能让他不那么疼?别出人命了。”
容寸心想了想:“要不,你试着亲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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