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炼狱般的演练,薛祐竹当真预约了两天一夜的温泉饭店,她向来不委屈自己,决定事情也是风风火火,截图订单资讯传到家庭群组,是间豪华的双人房,面对着大海,且房间内有大片落地窗玻璃,醒来就可以看见澄澈无际的海景。
避开城市高楼的阻挡,一片辽阔。
爸爸很快回覆了讯息:女儿故意挑爸爸要出差的时候家庭旅游,爸爸老泪纵横。
只顾着笑,薛祐竹还来不及安抚亲爹,妈妈的讯息紧接着跳出来:
母后大人:这是母女旅游,跟臭男人没什么关係。
薛祐竹摸摸鼻子,她这个情人呢,毕竟还是前世的,是过去式,不敢过分嚣张,爸爸龙心大悦了,才能什么花费的报销。
是薛祐竹啊:爸爸最棒,爸爸上班加油,女儿的心与你同在。
拍马屁的甜言蜜语信手拈来,薛祐竹轻松平息了家庭分歧,她们家几乎不见矛盾,有生以来,薛祐竹也从未见过父母争锋相对或是大声吵架,那些会出现在八点档剧中的剑拔弩张,她总是笑闹着看过。
过去听着朋友抱怨与家人的相处,她也是一边惊奇,一边不可思议,最终,庆幸自己是出生在拥有充足爱与包容的家庭。
家里的车被要出差的爸爸开走,薛祐竹拎着轻便的行李袋在车站等火车班次误点的母亲。温泉饭店在半山腰,公车的班次是不需要指望了,薛祐竹拍着胸脯,自信的宣告自己要骑车上去,听得全家人一愣一愣。
以薛祐竹的年纪来说,算是同届里面考机车驾照偏晚的,只因为父母宝贝她,不允许她骑机车,于他们观念里面,机车就是人包铁,而且,纵使自己小心也无法避免路况与路上的其他人,两老说什么都无法放心,不松口允诺这件事。
薛祐竹歪头思考,这或许可以称上一场家庭革命,将近两年来藏在和平的家庭气氛底下,像是一场迟迟未来的暴风雨,但是这样的衝突是根源于爱,伤害彼此绝非心里所愿,三人都竭力维持着平衡,闭口不谈。
薛祐竹近乎偏执的倔强让她只记住爸爸的一句话。
他说:「你去考了驾照就一定会骑车,就算我不买给你,也许会骑要别人的车,不熟悉的车更危险。」
他紧接着的话,饱含着苍老的疲倦,「可是,如果我买了机车给你,你不幸真的出事了,就算是轻微的摔车,我都会觉得是我的错。」
于是,薛祐竹偷偷抓紧时间去打工,攥够了买机车的钱,在简熙的教导和陪同下,学习骑车、练习考试规定,一举考取了驾照。
气得父母一个礼拜不跟她说话。
当下,薛祐竹感到陌生的慌张,任性恣意生活了这么多年,再多的跌跌撞撞都没让她退缩,头一次父母近似冷漠的责备刺伤了她,也让她有新一层的认识与成熟。
她能够义无反顾衝撞的背后是父母无条件的支持。但是,这份认可终究是把双面刃,给予勇气与力量,却也带来压力,甚至,得不到会產生自我怀疑。
薛祐竹哭哑了嗓子,她很少这么委屈,她总觉得自己的成长没有被看见,为什么不相信她可以保护好自己。
「小孩,爸爸不相信的不是你,是路上的其他人,你明白吗?」
她眨着浸满伤心的眼,或许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想要一个自己做决定的机会,她想让父母知道的不只是她可以照顾好自己,还有,她可以为自己的决定和选择负责。
「买都买了,学也学了,又不能让她忘记,孩子的爸你就看开一点吧。」
这一回是妈妈当了和事佬,毕竟她也当过外婆的女儿,相比可以理解,儘管她也会生气担心,但是诚如她所言,木已成舟。
妈妈伸手捏了捏薛祐竹的脸颊,无奈看着她乱七八糟的脸,「我已经帮你说很多好话了啊,你爸爸要不要原谅你要看他啊。」她回头去找卫生纸。
爸爸仍然绷着脸色,却是拿了卫生纸靠近,声线冷硬且不自然,「都几岁了,不是说自己长大了吗?还哭成这样?跟小孩子要糖吃的样子有什么不同?」
「……那你给不给糖嘛——」耍赖的语音的声音里带着太多的哽咽。
「不给。」爸爸转身拿出一叠纸推给薛祐竹,薛祐竹低头去看,泪眼朦胧中还是将重要的字看得十分清晰。
全是爸爸这几天帮她投的保险。
薛祐竹大哭的扑抱住爸爸,错过了爸爸仰头忍住眼泪的模样。
「不要以为有这些保险就可以不小心听见没有?」爸爸稳着声线,「就算、就算真的受伤了,也不准瞒着我们,隐瞒比受伤还要严重知道吗!」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薛祐竹只能埋在爸爸的肩胛,用力又用力地点头。
有点难为情的记忆被母亲的喊声打断,薛祐竹探头去找母亲娇小的身影,四目相接,立刻露出明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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