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总算有脚步声传来了过来,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看见颜鸢吓了一跳,又退了出去,边跑边喊:
“大哥!大哥!羊醒了!”
颜鸢微微一愣。
羊是关外传来的黑话,他们管绑到手的肉票叫做羊,能够换金银财宝的叫宝羊,只能当牲口贩卖到境外的叫活羊,什么都得不到的叫死羊。但这些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自从十几年前她父亲看这群黑山的绑匪眼珠子疼,差人把他们的狗都屠戮干净了九族后,官道上已经太平了好多年了。
怎么现在竟然还有修此道的人?
片刻之后,少年的大哥就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
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长着黝黑的皮肤,脸上有一道疤痕从一边的眼角横亘到另一侧的耳际,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颜鸢,仿佛是想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睡了一天,老子还以为死了。”他靠近颜鸢,粗暴地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狞笑道,“哟,吓傻了?”
颜鸢胡乱挣扎了一番,很快就被丢到了稻草铺的床上。
“好好看着她,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姐,很容易寻短见。”
男人丢下一句话,径直朝门外走了出去。
“等等。”颜鸢在她出门之前喊住了他,小声问他,“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跟我父亲要赎金?”
“不问你爹娘要。”男人回过头冷笑,“有别人会替你付赎金。”
门又被锁上了。
颜鸢低着头,轻轻按揉着被捏疼的手腕:
她原本以为他们用迷香迷晕连夜劫走她是为了要一些赎金,但是事情看上去似乎并不简单。
他们并非普通的劫匪,也并不想要通知她的家人。
是受了什么人指使么?
驿站的炭好端端受了潮,她被迫转投客栈,也是计划好的?
她在原地思索,忽然间听见一声细微的“咕咕”声响起。
那是她的肚子。
昨天晚上原本就没有吃特别饱,现在已经日上三竿,她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颜鸢抬起头来左顾右盼,一眼就看见了窗外有一双圆滚滚的眼睛。
那是刚才那个少年,他奉了大哥的命令,正一动不动地监视着她,防止她自寻短见。
颜鸢走到窗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请问有吃的吗?”
少年瞪大了眼睛。
颜鸢以为他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饿了,能不能给我弄些吃食和水?”
少年的眼里闪过不敢置信的光芒,很快他就露出了满脸嫌弃的表情:“去去去,你一只羊有什么资格要吃的,你小爷爷现在还饿着呢!”
“那能不能弄些热水给我?”颜鸢退了一步。
“不行,我得盯着你,一步都不会离开的。”
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就暂时没有别的方法了。
颜鸢盯着少年的脸悠悠想,她转过身又回到了稻草床上,找到了一个阳光能照射到的角落躺下了。
窗外窸窸窣窣一阵声响,过了一会儿,有什么东西“扑啦”一声,落在了房间的干草上。
“没有热水!”
凶巴巴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颜鸢转过身,看见床边掉落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和一个水囊。
她俯下身拾起了布包,打开它,发现里面是两片薄薄的烤饼。
这显然是少年自己的口粮,也不知道藏了多久了,饼已经有些软烂,还带着一点点余温。
颜鸢倒也不嫌弃,她吃了一半烤饼,把饼从窗户里塞回给了少年,轻声道谢:“谢谢。”
少年脸色一红,气急败坏:“少废话!”
颜鸢勾了勾嘴角,趴在窗台上和少年搭话:“你们是本地人吗?”
少年不回答,反而退开了好几步,脸上写满了“我不打算搭理你”。
颜鸢恬适地眯起了眼睛,像是猫儿吃饱喝足似的。
“我父亲很有钱的,肯定要比你们那个雇主有钱得多。”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每一句话的尾音微微虚浮,一副中气不足的病秧子模样。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有气无力的千金大小姐,正热络地向少年介绍绑票的正确操作:
“听说道上有个说法,叫双吃,或者你们也可以拿了雇主的钱之后,再和我爹爹再要一笔呀。”
“……”
“我父亲认得我的字迹,我可以写一封信,让我爹爹先送一笔定金过来,然后……”
“够了。”少年忍无可忍,粗暴地打断她的聒噪,“谁告诉你们我们是为了钱的?”
“……哦。”
颜鸢轻轻应了一声。
不为钱,那就是为别的了。
一帮不为钱财所打动的绑匪,他们想要的东西想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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