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
颜鸢轻声道:“他们会想办法,尽快把我被绑架的事情公之于众的。”
……
守株待兔,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绑匪们没有人把颜鸢的话信以为真,自顾自地喝酒划拳去了。
她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异想天开的富家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几个小摊上的话本子,还真以为自己是算无遗策的诸葛再世?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事情却陡然间迎来了变故。
那时孩子们刚刚睡下,女人们还在篝火旁缝补,忽然间一个守山的小弟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破庙里。
他身上沾满了鲜血,重重地摔倒在了大殿的门槛上:“快……快跑……”
所有人都冲了上去,绑匪大哥连声追问:“山下出了什么事?!”
那人张了张口,又是吐出一口血来:“官府的人在山下……堵住了所有下山的路……”
绑匪大哥:“多少人?!”
那人:“很、很多……数不清……”
夜色已经深了。
山下的火把星星点点,在山脚下连成了一条线,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正慢慢地向山上包抄。
多少人已经不重要了,这明摆着就是死局。
妇人们早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她们各自抱起了孩子,急得团团转:
“为什么会是官府的人?我们、我们没有干坏事啊……”
“当家的虽然以前当过马匪,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我们……”
破庙里一片慌乱。
绑匪们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绝望:他们不过去取三四十个人,其中多半还是女人和孩子,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枪兵悍马之下逃脱?可是如果不逃的话……怕是女人小孩发配边疆,男人斩杀殆尽,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转眼间,绑匪大哥的刀已经架在了颜鸢的脖颈上。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是不是你……”
颜鸢轻道:“如果是我的家人的话,不会这样大张旗鼓来找我。”
绑匪大哥:“那也是因为你!”
颜鸢小声说:“可是现在你杀了我也是没有用的呀。”
一时间,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事到如今杀或是不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就在所有人濒临绝望之时。
颜鸢的声音响起:
“不如,就放我走吧。”
“我带上老弱妇孺,如果不幸被抓,就说是一起被劫上山的。”
“就算真遇见了最坏的境况,也是可以保全她们的性命的。”
大哥
她的声音好像永远是这样轻飘飘的,就好像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那种绵软且虚弱。
绑匪大哥缓缓抽出腰间的刀,架在了颜鸢的脖颈上:“我凭什么相信你?”
颜鸢抬起头看着他,声音依旧轻软:“可你也没有其他选择呀。”
“我也可以杀了你,烧掉尸体,他们同样找不到。”绑匪大哥冷声道。
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手中的刀微微翻转,刀刃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了细细的一条线。
然而眼前的少女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甚至还小幅度摇了摇头,轻声说:“不行的。”
她认真地解释:“要把一个活人烧成灰烬,需要起码两个时辰,就算切碎了也是来不及的。”
“你……”
“放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颜鸢抬起头轻声说。
绑匪大哥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
一个千金小姐,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匪绑架了,她既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寻死觅活。
她甚至没有愤怒,而是近乎麻木。
这不正常。
就像兔子掉进狼窝会发抖,小鸡遇上老鹰一动都不敢动,这个姑娘对自己被绑架这件事情并没有半分惶恐,她从来没有真正地露出个惊恐的表情,仿佛料定自己不会遇到真正的危险。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年轻的绑匪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他在她的面前放下了刀刃,也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亲自送她走出了破庙。
此时山下的星星点点已经到了半山腰,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抵达山顶。他送她来到下山唯一的偏僻小径前,看着老弱妇孺一个个消失在黑夜里。
最后是颜鸢。
“你等等……”
绑匪大哥脱口而出。
颜鸢回过头,一双眼睛映衬着火把,说不出的沁凉。
绑匪大哥张了张口,他想要叮嘱她小心一些,或者安抚几句不要怕追兵,可是看着那双眼睛,却终究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好像也并不需要听那些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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