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沉:“……”
楚凌沉皱着眉头移开了目光。
颜鸢在心底发笑,正想要再接再厉,一次性把自己的滚滚爱意表达个够,好让他恶心得半年内不想看见自己,忽然间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脚步声。
什么人?
颜鸢捕捉到了脚步声的来源。
宴场之上,诸臣之中,有四五人同时从席上站了起来,快步向楚凌沉所在的方向走来,齐刷刷跪倒在了亭前。
“陛下,老臣请命!”
他们之中一位白胡子老头捧着一份文书举过头顶,苍老的眼眶中血丝遍布。
“昨夜太傅宋寅正在家中自缢亡故,此事尚有蹊跷,自缢一说不足定论,臣等请命请刑部重审重查,万望陛下恩准!”
楚凌沉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亭前跪着的几位老臣。
一时间空气仿佛是凝滞。
所有人都知道宋寅正昨日是如何被砍去的双手,白胡子老头的手颤抖了起来,似是孤注一掷,他在亭前重重磕头,声嘶力竭:
“陛下,昨日宋太傅冲撞圣上,老臣并非要指摘陛下对他的责罚,只是……只是昨夜太傅归府之后,曾有人见到锦衣车马在墙外常驻,有人深夜造访,此时绝非偶然,请陛下念及宋太傅年幼时的传道授业解惑之谊,为太傅申冤啊!”
老头一番话说得涕泪纵横,惨烈无比,只可惜高座之上的楚凌沉却没有半分动容,他甚至连眼睫都没有多抬一下。
“陛下……!”
老头声泪俱下,磕头不成,便把目光转向了颜鸢。
“娘娘!这城中的城防军是由定北侯所辖,城防军守卫帝都城安宁,肱股之臣在城中生了如此惨案,娘娘身为颜侯之女,中宫之主,莫非也要袖手旁观不成?”
颜鸢叹了口气。
这把火最终还是烧到了她身上。
或者说,这把火也许一开始就是冲着她烧来的。
后宫向来不能干政,这宴场上有皇帝,有曾经垂帘听政数年的掌权太后,这老头不跪太后跪她这个新入宫的皇后,若说只是单纯求助,谁信?
宴场上悄无声息,很显然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应,就连楚凌沉都一副看戏的模样看着她。
颜鸢静默了片刻,缓缓道:“请问这位……大人,锦衣车马是谁看见的?深夜造访可有人证?门外房内可有打斗痕迹?”
老头一愣,迟疑道:“自然是太傅府上的下人看见的,至于打斗痕迹,宋太傅一介文人自然不会武功……”
颜鸢道:“那马车何在?”
老头道:“……应是深夜已经离去,不知何往。”
颜鸢默默道:“所以宋太傅‘可能’在昨夜接待了客人,府上下人‘也许’看见了有人入内,马车‘大概’已经离去,不知去向哪里,是么?”
老头急眼:“这……”
颜鸢叹了口气道:“这位大人因为这些事,指摘本宫父亲的城防军办事不力未能阻止或许存在的歹徒暴行,又因本宫身为人女,高呼本宫袖手旁观。”
颜鸢沉默地看着老头:“大人知道如此行径,叫什么吗?”
老头语结,沟壑纵横的脸上褶子拧成一团,最终胡子颤了颤,却没有发出声音。
宴上的目光又聚到了颜鸢身上。
颜鸢缓缓道:“叫碰瓷。”
……
碰瓷
这明明是一个陷阱。
鉴秋宴上,明明太后与皇帝都在一旁,而几个老臣悲怆求助之人却是一个初入宫闱、全无根基的皇后。
颜鸢若是不开口,便是输了阵仗,叫那些期待太后与定北侯之盟的人大失所望,若是她开口……便是真正的逾矩。而高座之上,手握朝堂实权的人岂能容得下她议政之心?
御花里,谁也没有预料到,皇后竟是这样的反应。
老头愣在当场,满腔的悲怆卡在喉咙口,眼眶里饱含眼泪,喉咙口却吐不出一个字。他几次张口未遂,最终干巴巴道:“皇后娘娘……明鉴。”
场面陷入僵局。
忽然间,一声低哑的闷笑声在宴场上幽幽响起。
那是楚凌沉,他已经懒洋洋支起了身体,俨然已经是一派看戏的模样。他的眼神落在颜鸢认真的脸上,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目光中带了三分兴趣七分嘲讽。
颜鸢只当是没有看见。
她从座上下来,几步走到了带头的老头面前,作势扶起老头:“本宫是个小女子,又多缠绵病榻,对朝中事务向来所知甚少,却也知这并非本宫力所能及之事。”
方才的气焰,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席上众人原本屏息凝神,只等着皇后攻城略地,却不想她并没有乘胜追击,甚至嗓音中也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声音越来越小了。
就像是临时怯了场,她抬起眼,眼圈里已经盈盈有了一些湿润,盯着老头浑浊的眼睛,喉咙底都有了一丝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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