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男人啊,都是狗东西。
颜鸢慢条斯理剥了颗葡萄,同情地看了一眼宋莞尔。
当年她也是真心欣赏过这朵清新脱俗的山城小茶花的,如今的她变了许多,想来是这帝都城里被满朝文武戳脊梁骨的骂妖妃的日子大约也是不好过的,而她能仰仗的不过是一代暴君的盛宠。
可惜了,她还是不懂。
人不能靠他人活着。
……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沉,楚凌沉却完全回营帐的意思。
他不走自然没有人敢先走,等到篝火都几乎要燃尽了,楚凌沉才慢悠悠站起来,朝着众人拨了拨指尖,示意大家可以散了各自回帐休息。
众人在心中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散开,忽然听见有人发出了一声弱弱的呼声。
那是贵妃宋莞尔,她此刻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捂着肚子在原地呻吟:“陛下……臣妾……忽然腹中绞痛……”
彼时篝火已经将灭,火星映衬着宋莞尔一双泪汪汪的翦水秋瞳,如同秋夜里的星空,任凭谁见了都要心驰神往。
篝火旁的人群越走越慢。
终于要来了吗?
每个人都在心里搓手,打从午后他们见到两位同上一辆马车就已经在料想,一山不容二虎,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和定北侯之女,谁今晚能入得了天子的营帐?
寂静中,每个人的呼吸都几乎可闻。
宋莞尔额头上的汗珠潸潸落下,她并非逢场作戏,为了让所有人相信她是真的不适,她方才用一根细细的银针扎进了自己的指尖,虽未见血,却足够让她忽显病态。
“今日皇后在,莞尔并非想要逾矩……”
“莞尔……只是有些害怕,半个时辰也好,请陛下……”
宋莞尔身体佝偻,全身都在颤抖,仿佛是拼着吃奶的力气才瑟瑟道:“那年雪夜里,陛下拉着臣妾的手,允诺会让臣妾得偿所愿的……”
楚凌沉终究没能冷眼旁观到底。
宋莞尔的状态不像是演的,他俯下身去查看宋莞尔的状况,宋莞尔的目光却悠悠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了颜鸢的身上,眼里露出快意的光。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讨厌这个颜鸢。
不是因为颜鸢抢了属于她的皇后职位,而是因为她知道她的畏畏缩缩是装出来的。宴场上的其他人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他们每一个都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而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所有的懦弱都是虚伪的外衣。
她以为自己低眉顺眼,装弱卖乖就是天衣无缝了么?
只有从未被人苛待过的人,才会认为那样的姿态就是卑微。她的眼里根本没有半分摇尾乞怜,明明每一根头发丝都透出高傲来。
就是这样的人,轻而易举地爬到了她的头上。
衬得她就像是个笑话。
一个很努力却不堪一击的笑话。
不过还好,她有一件颜鸢注定没有办法逾越的东西——她和楚凌沉的往昔。
那年的寒冬,两个守林人把他带到了她父亲供职的县衙。她带他回家,彻夜辗转喂他汤药,一点一点地伺候着他的身体渐渐好转。她隐去来龙去脉,告诉了他是自己外出赏雪发现的他,才终于换回他的另眼相看。
“如何?受了什么伤?”楚凌沉低声问。
宋莞尔看着他的脸,露出苍白的笑容。
纵然楚凌沉是一个薄情之人,但是她知道,自己是特殊的。
她和楚凌沉相遇在他血液尚未凉透的年岁里。
只这一份救命之恩,就是她颜鸢不论如何都抢夺不走的东西。
虚情
楚凌沉没有开口,却也没有推开宋莞尔。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颜鸢输了。
楚凌沉此人,也并非一开始就是那样的。他们在他身边多年,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只是有些薄凉的少年慢慢变得沉默寡言,直到三年前的那场大殇,他彻底抽去了对楚氏皇族的最后一点温情,彻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令他低头露出些许柔和的东西,只剩下一件事,一句咒语:
那年雪夜。
宋莞尔大约是真的感到了危机,为此她甚至不惜重提了旧事。
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望向了颜鸢,这个还未开始争宠,就已经注定落败的倒霉蛋。谁让她一开始遇见的就是如今的冷颜冷心喜怒无常的楚凌沉呢?
“伤得重吗?可是感染了风寒?”
出乎所有人意料,那个被忽略的少女非但没有半分恼怒,反而为了上去,满脸关切问:
“是不是肚子痛?手脚还发冷呀?”
“今夜风大,要是忽然吸进去了凉气,染上山里的风寒,确实是会腹痛难耐的。”
颜鸢在一片怪异的目光围绕中,认真地、真诚地摸了摸宋莞尔的额头,松一口气:“没有发烧,倒不严重,不过料理不好也是容易落下病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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