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楚凌沉口中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那个惹他不悦的太傅,被砍去了双手,当夜就自缢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自杀还是他顺水推的舟。
她身上这些伤口如果真的要查……
这狗皇帝不如自杀算了。
这些话当然只能在心里想想,颜鸢眨了眨眼,眼睫上的水珠滑落,她借着势头吸了吸鼻子,轻声道:“不小心掉下悬崖,摔得。”
楚凌沉:“……悬崖?”
颜鸢喘了口气,眼圈就红了:“我年幼时,父亲纳了一房妾室,那妾室看我不顺眼,便趁着父亲上山剿匪之际,把我骗上了山……”
这番说辞她曾经对洛子裘说过,想来狗皇帝也是知道的,如今再提起来,她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果然楚凌沉脸上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她道:“可孤听说,颜侯夫妇伉俪情深。”
颜鸢的眼睛通红:“家丑不足为外人道。”
楚凌沉淡道:“这不是你寒疾的由来么。”
果然,他是知道的。
颜鸢缩了缩脑袋,抬起头偷看了一眼楚凌沉,面不改色继续编:
“那妾室把我丢在山上,我在找寻下山的路途上,遇见了一条狗。”
“那条狗在崖边摇摇欲坠,很是可怜,我便出手帮了一把……”
“不慎一起滚落了悬崖。”
浴池里,颜鸢的眼圈红红的,眼睛纯良而又濡湿。
楚凌沉沉默了片刻道:“狗呢?”
颜鸢叹息:“不过是个养不熟的东西,下山后就各奔东西了,大概早已回家了吧。”
楚凌沉:“……”
楚凌沉冷眼看着颜鸢。
只不过转瞬的工夫,方才的慌张早已经消弭不见,她已经又变回了昔日的模样。
讨人嫌的蘑菇。
油滑的泥鳅。
明明是荒诞不经的理由,可偏偏逻辑完整,故事合情合理。
她似乎就是这样的人,总是顶着一张诚挚的脸,每一个字眼都轻缓柔软,带着一股子的……坑蒙拐骗腔调。
这股子语气腔调,透着说不出的熟悉的讨厌,总是令他的心里生出一股难言的郁卒烦躁,心绪难平。
于是他胸口愤懑的火苗又不经意燃起。
楚凌沉阴沉下了脸。
他眯着眼睛看着颜鸢:“时候不早,皇后还不打算上来么?”
颜鸢干笑:“这浴池水暖,臣妾想多泡一会儿,陛下请自便。”
她说着又往后缩了缩,脸上写满防备。
楚凌沉心中的怒意便一点点散了开去,他眯起眼道:“皇后不会是怕孤受了‘月下’的影响吧?”
颜鸢:“……”
颜鸢默不作声,沿着浴池壁挪挪挪。
慢慢远离楚凌沉。
融园里还飘散着淡淡的花香,混杂着那股旖旎的味道。
虽然那股气味已经稀薄得几乎不可闻了,但它总归还在。就像一缕春风一段杨柳,时不时撩拨着心弦。
颜鸢能保证自己的意识清醒,但谁知道狗皇帝的意志力如何?
他天天抱着宋莞尔那种尤物,本就是纵情声色之人,她除非是傻了,否则才不会去自找麻烦。
更何况,她是真的有些头晕了。
可楚凌沉还是不走。
他甚至在岸边找了一处台阶,竟然坐了下来。
两人僵持。
“……”
“……”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融园里已经没有了月下的味道。
可颜鸢的眩晕却没有好,她觉得愈来愈晕,眼前的狗皇帝也变得模糊不清。应该不是月下的影响,而是在水池里泡太久了。
一阵眩晕袭来,颜鸢及时抓紧了浴池壁,才勉强阻止了身体下坠。
不行了,这样下去的话……
颜鸢靠在浴池边喘气,意识越来越模糊。
楚凌沉看着她即将昏迷的模样,终究开了口:“上来吧,月下对孤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安睡过了,日常闻惯了安神香,对那些使人昏沉的药物香气早已经习以为常。
区区月下,对他其实是毫无作用的。
只可惜,他那个母妃并不知晓这一点。
她这一局棋,注定是落空。
楚凌沉的眼里闪过凌厉的眸光,他站在浴池边又等了一会儿,却发现那颗蘑菇一动也不动。
“颜鸢。”
他的耐心耗尽,皱起了眉头。
颜鸢还是一动不动,瘦小的身体趴在岸边,发丝上流淌下水滴。
楚凌沉挪动脚步到了她面前,她还是没有动,他便俯下身抓住了她的手腕,谁知下一刻颜鸢的身体便软软地划进了水池中,整个人都沉没了下去。
楚凌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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