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是这些银钱之中,存在不少假币,数额还不小。
晏国的银钱虽不分官银与市银,但是铸币坊在铸币时却都会做上小小的记号,有意思的是这批偷工减料的假币上居然也有同批的记号。
这便是灰骑此次调查的关键,一批很可能由真正的铸币司铸造的假币,它要流入市场很可能走得十有八九是阳关道,虽然究竟是哪一条还不得而知,但这本身就是一件动摇国本的利害事端。
洛子裘抬头盯着楚凌沉。
目光触及他青灰色的眼睑,以及深深凹进去的眼窝。
他叹了口气:“这些事情灰骑会详查,陛下其实无需亲自出宫。”
楚凌沉拒绝安神香已经有些时日,这些日子来他不眠不休,虽有药调养着,但总归是伤身。
他都快瘦成黑眼眶的稻草人了。
此刻他面无表情,连神态都像是稻草人。
洛子裘眨了眨眼,换了个话题:“皇后娘娘便装出去了。”
这是他今日最不想上报的消息。
他逼自己说得尽量漫不经心些,可听的那尊稻草人仍然迅速抬起了眼睛。
洛子裘只能硬着头皮道:“听说……定北侯府的信使们一直留在城中没有离开,几日之前,还曾经托人往望舒宫捎过一个口信,说是、说是……”
洛子裘也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语塞的时候。
楚凌沉眼神幽静,并不催促他的下文。
洛子裘艰涩道:“……故交临行,再见一面。”
洛子裘豁了出去:“眼下娘娘已经出发了大约半个时辰。”
他的话音刚落。
楚凌沉的眼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偏偏脸上还没有一丝表情,越发像是一个黑脸的稻草人。
“……”
怪不得被人当晦气。
洛子裘在心中冷漠道。
……
彼时颜鸢已经在去往绣坊的路上。
她的下山之路其实也没有那么顺利,太后和楚凌沉已经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准许她去帝都城中的集市游览一番,但是该有的随侍与暗卫却一个都不能少。
她又是费了一番周折,才终于既成功稳住了暗卫,得以只身行动。
只可惜那时已经是未时了。
剩下的时辰不多。
可她要去的绣坊却不在帝都城最繁华的地带,而是在城郊一座叫翠微的小山丘上,路虽不远,但是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却有些艰难。
颜鸢不得已,在城中租了一辆马车。
一路上百无聊赖,车夫便闲聊搭话:“姑娘莫不是想要去栾羽坊?”
颜鸢点点头:“是,老先生也知道栾羽坊?”
她方才还担心一个绣坊没什么名气,特地报了翠微山的地名,没想到倒是她多虑了。
车夫道:“整座翠微山都是他们栾羽坊的地界,老头怎会不知?”
颜鸢诧异道:“这么大?”
整座山丘都是一家绣坊的?
这到底是开的马场还是绣坊啊?
车夫道:“这栾羽坊是宫里的贵人开的,平日里官差都要敬那帮小女子三分,城里的达官贵人公子哥儿都抢着去栾羽坊喝一壶茶,好像喝了茶就沾了贵气似的,一掷千金呢。”
颜鸢赞叹:“真阔气。”
车夫冷笑:“只可惜老天爷不常眷顾,说败就败了。”
颜鸢问:“是出了什么事?”
车夫道:“那谁知道,只是听说栾羽坊要倒了,现下每日里有无数债主临门,打手们早就把栾羽坊围成了铁桶,往门上泼狗血呢。”
车夫回头道:“姑娘你莫非也是栾羽坊的债主?”
颜鸢笑道:“算是吧。”
车夫道:“你这一个弱质女流上门是肯定讨不到银钱的,听老头劝,回头啊雇个打手再来!”
颜鸢:“……”
不知不觉间,翠微山已近在眼前。
山门口竖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栾羽敬亭”,倒是古色古香,雅致得很。
颜鸢给车夫结算了银钱,跳下马车。
车夫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姑娘!”
颜鸢回过头,对上车夫欲言又止的脸。
车夫道:“老头与姑娘聊得来,多说一句,姑娘你是女儿身,最好不要上这翠微山。”
颜鸢道:“为何?”
车夫道:“栾羽坊的坊主早就跑了,下面的绣娘也已经散了,现在山上也就剩下了一帮打砸的债主和打手。”
车夫道:“那帮人讨不到钱已经气红了眼,见到个女子就当是绣娘,前几日找上门的友商女客都在山上吃了亏,姑娘你最好还是别上山吧?”
颜鸢:“……”
车夫眼里透着真切的焦急。
颜鸢朝着车夫笑了笑,算是谢过他的提醒之恩,而后告诉他:“无碍,我会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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