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丝竹声渐止。
楚惊御从席间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颜鸢席前。
他草草对楚凌沉行了个礼,而后玩味的目光就落在了颜鸢的身上:“暌违多时,本王一直记挂着皇后娘娘,原以为无缘把礼物赠予娘娘了。”
他是来找茬的。
颜鸢心中一沉,默默抽回了手。
楚惊御一走近,他的稚子就叫着“父王”扑到了他怀里,抬起头奶声奶气问:“什么礼物呀?”
太后跟着孙子笑着问:“哦?御儿还为皇后准备了礼物?”
楚惊御盯着颜鸢,勾起嘴角:“是,一份薄礼,还望娘娘笑纳。”
他说着就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早就侯在宴场外的暄王府家从门抬着几口硕大的箱子,浩浩荡荡地穿过整个宴场,把几个箱子放到了主君席面前,而后挨个儿打开。
第一个箱子里放着的是一件鹿皮做的裘袄,楚惊御朗声道:“上次皇陵一别,本王允诺了要为娘娘亲手做一件鹿皮袄,如今总算是了了心愿。”
颜鸢不动声色地看着箱中的鹿皮袄。
皇陵之中的鹿皮袄约定是怎样的一场博弈,她和楚惊御心知肚明。
他会有这么好心?
颜鸢还来不及作声,太后先笑了出来:“御儿有心了,那还有两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礼呢?”
楚惊御笑道:“母后莫急,待儿臣介绍。”
他命人打开了第二个箱子。
箱子里放着一颗珊瑚树,朱红色的珊瑚下横陈着鸽蛋大小的珍珠。
楚惊御命家从向群臣展示,娓娓道来:“珊瑚如红玉,赠予皇后娘娘,愿娘娘如这一株珊瑚树一般,为人珍藏,红颜如玉永不衰。”
颜鸢微微皱起了眉头。
礼是贵礼,但她觉得不太舒服。
楚惊御马不停蹄开了第三个箱子。
第三个箱子里头装着的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是一箱洁白如玉的棉花。这些棉花连枝带杆,被人整整齐齐地塞在箱子里,乍一眼望去就像是一片雪白而又柔软花束。
可为什么是……棉花?
颜鸢愣愣看着箱中的雪白。
楚惊御盯着颜鸢,忽然笑得意味深长:
“此棉乃我属地丽楠特产,白如云絮,柔如扶风,且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多籽棉。”
“陛下尚未有所出,多子多福,是为吉兆。”
“本王听说娘娘在少时与挚交离家经年,在外感染了寒疾伤了根本,遍寻名医无果。”
“本王不通药石,唯有多籽棉相赠予皇后娘娘,愿娘娘棉衣上身,不畏严寒,多子多福。”
颜鸢:“……”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他这番话无异于向着文武百官当众宣布,当朝皇后不能生育。
颜鸢的余光飘向楚凌沉。
此刻楚凌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寂静的眼睛,安静地眨了眨。
而席上的文武百官都已经变了脸色,就连一直弄孙的太后也皱起了眉头。
她温声训斥:“御儿。”
楚惊御的脸上一派有恃无恐:“母后,孩儿也是一番祝愿之意。”
颜鸢:“……”
真是好一番祝愿。
上坟都没他阴阳。
此时宴场上一片死寂。
关于颜宙之女的寒疾,早在当初立后之时就有所传闻,说她身染寒疾坏了根本,恐无所出……可这种事情是他们随随便便能听的吗?
朝臣们压着呼吸,个个头颅低垂,就像一窝鹌鹑。
颜鸢反倒是有些想笑了。
她本来对此事并没有强求的心思,也并未想过隐瞒什么人,可眼下楚惊御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猎人,整暇以待地想看她这个猎物狼狈挣扎。
宴场上的气氛凝滞如冰。
作为猎物的颜鸢想了想,选择自投罗网。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棉花箱边上,伸手抓了一把棉花,由衷赞叹:“果真是柔软舒适,制成棉袄应当是非常暖和的。”
楚惊御得意地扬起嘴角:“这是自然,我丽楠盛产的多籽棉,向来享誉各国。”
颜鸢好奇道:“可本宫极为怕冷,这些够做一身棉袄吗?”
楚惊御大方道:“不够本王可以差人再运。”
颜鸢眼巴巴看着暄王:“倘若本宫想要多做几身衣裳赠予亲朋好友,暄王殿下会不会不舍得?”
楚惊御愣了愣:“这……”
他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但他来不及多想。
因为颜鸢正热络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真诚的感激,看上去孱弱又无辜。
颜鸢迟疑道:“暄王殿下若是不便,本宫……”
楚惊御打断她:“自然可以。”
只是区区棉花,且原也是想要借寒疾当庭羞辱她一番,以报皇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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