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头颅低垂,浓密的眼睫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暗影。
竟然真的就这样在原地站定了。
颜鸢反倒是心虚得厉害。
她走出了很远的距离,还回过头看楚凌沉,彼时楚凌沉站在篝火旁茕茕孑立,衣袂被热浪拂动得翻飞,颜鸢看着他,不期然地想起了那年悬崖边的少年。
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神去细究了。
她提着裙摆匆匆离开。
山风忽起,险些吹灭篝火。
楚凌沉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篝火光亮的尽头,而后便低下了头颅,如同一具早已经风干的尸骸。
再抬眼时他的神情已经平静。
眼瞳深处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洛子裘已经在旁边等待了许久,见楚凌沉情绪重新安定,他才走上前低道:“陛下。”
楚凌沉低沉道:“你知道什么。”
洛子裘的眺向月容公主离去的方向:“如果他没有谎报名字的话……微臣记得见薄营自七年前开始,主将的名字就叫季斐。”
楚凌沉冷道:“所以?”
洛子裘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说名字还只是一个巧合,那方才在篝火旁,看皇后娘娘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其实真相早已经呼之欲出。
“回陛下,那人如无意外的话……”
洛子裘轻道,“应是那位一手栽培宁白的主将。”
……
彼时颜鸢已经一路跑回了营帐。
距离月容公主和季斐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只能往公主的营帐去碰运气,结果营帐里漆黑一片,全然没有半个人影。
颜鸢只能问帐门口的守卫:“公主呢?”
守卫答:“公主说有些气闷,去了森林边。”
颜鸢便提着一口气又跑去了森林的边沿。
彼时月黑风高,霜寒凛冽,无边无际的森林就像是一只匍匐的野兽,颜鸢在森林的边沿看见了一点灯火,就像是萤火虫在野兽的獠牙边飞舞。
她屏息靠近那点灯火。
果然寻到了目标。
月夜之下公主手握宫灯,身影摇曳娉婷。
她就像一只暗夜里的蝴蝶,轻飘飘游走季斐的身旁:“你若要迁怒,只管冲我发脾气,何必独自来这里撒气呢?”
季斐收了剑,冷道:“公主多虑了。”
此时月色照亮了他的身形。
月容公主拦住他的去路,仰头看着他清俊的脸,柔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记恨我逼你现身,反而甘之如饴,感恩与她重逢?”
季斐的呼吸微顿。
因为月容公主已经越靠越近。
她踮起脚尖,温软的身躯依附上季斐:“虽然我与她长得是有一些相像,但还是我美一些,是不是,季斐?”
季斐冷硬道:“没有。”
月容公主愣了愣,很快就笑了出来。
她伸出手揽住季斐的脖颈,低柔的声音就要融化在风里:“你若是一直这样讨厌,我便更喜欢了。”
月色下,月容公主唇尖几乎就要吻上季斐的下巴:“所以这路子不对,若想尽快摆脱我,下次试着哄哄我好不好?”
季斐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她:“公主自重。”
“本宫向来不知道自重为何物。”
“季斐,木已成舟,和亲已是定局。”
“我会嫁给她的夫君,她如今拥有的东西我都会抢夺,皇帝的恩宠,太后的偏爱,皇后之位……她会像是鸟雀囚困于笼,既享不了安宁也无法逃脱,直至她死都无法解脱。”
月容公主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季斐,眼神中噙着一丝潋滟的光。
“当然……你也可以娶了我。”
“你本就是晏国的将领,只要你认下那只老虎,便可拔得冬猎头筹,娶我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连楚凌沉都不会反对。”
“只要你娶了我,她就安全了。”
“你还可以荣归故国,仕途坦荡。”
“是不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呢,季斐?”
寂静的夜里,月容公主痴痴仰望着季斐。
她的眼眸中映衬着宫灯的光亮,像是温存的缠绵,又带着偏执的疯狂。
季斐终于皱起了眉头:“舒月容!”
这一次他是真正动了怒,长剑脱鞘,直指月容公主的胸口。
月容公主呆了呆,过了片刻才笑了出来。
“我骗你的。”
“方才的都是气话,只有一半是真的。”
她避开他的剑芒,凑到他的耳畔,轻声地耳语:“我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猜一猜,哪一半是真的?”
月容公主提着灯远去。
森林边就只剩下了虫鸣。
季斐如同一尊雕像静静伫立。
颜鸢站在树影之后,激越的心情已经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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