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衬着楚凌沉的脸。
颜鸢呆呆看着他,名曰荒谬的情绪,如同海浪一般在身体里冲刷。
夜袭中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不论遭遇什么,听见什么动静,即便是看见哪里起火,都不应该擅离职守,只有令行禁止才是唯一的原则。
这是明明是初入营便学过的最浅显的规则,她刚刚怎么就忘了呢?
明明外面的布防还很完整,她却傻乎乎地冲了关卡,倘若今日她不是皇后而仅仅只是宁白,以她方才的行径应该早就被灰骑射穿了胸膛……
真是……蠢到家了。
颜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凌沉的嗓音便在她的头顶上响了起来。
他低声道:“你呢?”
颜鸢茫然抬头。
楚凌沉就站在距离她半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轻声问她:“你为何去而复返?”
颜鸢还来不及回答。
楚凌沉的脸色忽而一变:“你受伤了?”
颜鸢:“我……”
楚凌沉好像总是很擅长发现她身上的伤口。
她被扯到了烛火边,被迫捋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伤口。
伤是在森林里得来的,其实不算严重,月容公主的守卫大概终究还是手下留了情面,只在她的手臂上划破了几道口子。此时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跟她的亵衣粘连在一起,看起来确有几分唬人。
楚凌沉转身就要叫洛子裘。
颜鸢连忙阻止:“不要叫洛御医!”
她迎着楚凌沉阴郁的脸色,硬着头皮解释:“洛御医现在外面的事情更为要紧。”
洛子裘既担着灰骑的统帅,今夜他应该守在外面,而不是到帐篷里处理小小的伤口。
颜鸢道:“我这伤口不深的!真的!”
楚凌沉沉默不语。
但终究也没有再坚持。
他召人送来了一盆热水三盏蜡烛,用刀划开了颜鸢手臂上粘连的亵衣,而后在颜鸢面前屈了膝盖,一点一点地替颜鸢清理手臂上已经干结的血迹。
颜鸢坐在床边看着他。
他好像已经不生气了。
但又像是更生气了,生气得连呼吸都要隔开好久才有一次,整个人安静得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帐篷里的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颜鸢艰难地找话题:“……月容公主趁乱逃离了。”
楚凌沉低声“嗯”了一声。
颜鸢沉默道:“那你不是没有和亲对象了么?”
楚凌沉手上的动作一滞。
他没有作声。
颜鸢便猜想他大约是气还没有消,所以不想和她多说话。
事到如今,她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大约是误解了他。她这一路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过文武百官,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夜猎,他们应该是被楚凌沉转移走了,今夜所有的布置都是为了狙杀魁羽营的刺客。
可明明是他自己放出的狠话,是他避重就轻,语焉不详,故意引她误解。
她不过盛怒之下回了点狠话而已。
大家彼此彼此。
楚凌终于擦干净了颜鸢的手腕,然后往她的伤口上撒了一些药粉,用干净的棉纱布一圈一圈缠绕她的手腕。
他的神情很专注,烛光照在他的额头上,上面的细碎的汗珠闪动着微光,浓密的眼睫在脸颊上投下了两片阴影。
颜鸢看着他的眼睫。
胸口的那点怒气终究变成了一声叹息。
她还是决定和他好好解释:“我方才是追着月容公主去的。”
颜鸢道:“她似乎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冬猎时趁乱出逃。”
她把与月容公主的交锋简单说了说,当然也刻意忽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厥词,然后叮嘱楚凌沉:“眼下形势危急,灰骑若还有人手,陛下还是尽快派人入林去保护公主吧。”
楚凌沉的动作僵了僵,良久,他才轻道:“你希望孤找她回来?”
颜鸢一怔:“月容公主性命关乎两国安宁,我自然是希望她能平安回来。”
楚凌沉道:“回来以后呢?”
回来以后呢?
颜鸢也在心底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月容公主回来之后,自然是会和楚凌沉成婚,她至少会被封个妃位,很可能直接是贵妃,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会长长久久地陪伴在楚凌沉的身侧。
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她并不愿意。
十分不愿意。
颜鸢想了许久,郑重回答他:“回来之后便找个楚氏皇亲嫁了,我看楚惊御就极好。”
楚凌沉的呼吸一顿,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颜鸢硬着头皮道:“我听闻楚惊御的王妃病逝已有些年头,也该择日续弦了,我这就一把火去把老虎烧了,头筹便是楚惊御和郁行知猎到的朱明雁。”
颜鸢补充道:“就说是在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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