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些许时日,各州的人文风貌,还有诸多消息传来,让人所见所闻,不自觉的就上了一个台阶。
“只是,不知在这沧澜县的,又是谁在这里坐镇?”
道门九宗,裴楚所知的不过是猪道人所在的青仑宗,其他宗门似乎颇为隐秘,仿佛在红尘之上,俯瞰芸芸众生。
裴楚一路在这浊世打滚,或许有遇到过,或许未曾遇到过,他一时倒不好再做判断。
陈素看着裴楚思索的神色,忽然又说道:“对了,哥哥,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见着那后院墙角,有供奉的是一个佛像呢。”
“佛像?”裴楚闻言微微一怔。
他倒是知道这个世界有佛门存在,只是之前也就是在杭家集的藏书里见过一二本佛经,还有就是行路的时候,经过一些深山老林,见到过一些个破败坍塌得不成样子的寺庙。
至于真正供奉佛像,信仰佛门的,他目前为止几乎从未有见过。
天时渐晚。
裴楚和陈素在刘家人的安排之下,吃过了一些热食,又洗漱了一番,便各自回房休息。
房间内,裴楚盘膝坐在床榻上,先是修持了一会《三洞正法》之中的穴窍参悟,而今他以练通了全身的十二处穴窍,法力汇聚更甚从前。
《三洞正法》不讲苦修,习练者心境和念头通畅比之日夜打磨法力更为重要。
裴楚能够感觉到,他在修炼这门大道法门时,有时数天月余,毫无进度,但偶尔按着本心本意,行善除妖,又或者某一刻,感怀天下,反而能一次连破数个关窍。
这门术法虽是他摸索着习练,但渐渐的自认已悟出了几分真意。
温故了一段时间的《三洞正法》所述内容,他接着开始存想“天罡五雷法”。
这门术法与《三洞正法》的练窍不同,虽亦有中乘和大乘,亦是讲求内炼,但不走玄关穴窍,这是天人感应之中,以人为小天地的修行法门。
头像天,足像地,四肢为四季,五脏藏五行,精气神以天地相感通,即以我之气合天地之气,以我之神合天地之神。
又有“了一心而通万法,着万法无不具于一心。返万法而照一心,则一心无不定于万法”之说,其云山雾里,晦涩繁复,更甚裴楚之前所学之术法。
若非他从无字书中已然学习了诸多外丹术,又经过猪道人曾经偶尔的点拨,再加之上一世的学习习惯,一路多有搜罗一些道藏相互印证参照,只怕是得了通天法门,也根本无法摸着门槛。
裴楚之所以能入门,还有一点在于,雷法虽然是内炼为本,但是以符箓咒法为外用。
他以符箓之术从小乘雷法入手,进而到中乘雷法的内外兼修,也算是水到渠成。
而雷法的内炼修持,最显而易见的一个好处便是,裴楚的体魄和武艺再度有了精进。
他自得了“九牛神力”之中大半的机缘,气力大增,武艺自成,只是因有道法的修持,平常虽偶有伸展筋骨,但多数时候,并不像陈素那般时刻磨练武艺。
但在开始修行“天罡五雷法”之后,裴楚渐渐感觉他的筋肉皮膜气血内腑,似都在吐故纳新,有所提升。
这是内炼之法所带来的好处,一念不生于心,万神自注一体,精交神会,如影随形,时日一久,自有神异。且雷法祭炼,雷音电光,又有洗练肉身的功效。
光阴点点流逝,渐至夜半时分。
裴楚在房间内又一次入靖朝元,存想空罡,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动声响从房间外传来。
他猛然睁开眼,双目在漆黑夜里,湛湛如有电光萦绕流转。
裴楚飘然起身,打开房门,一跃上了刘家家宅的房顶,俯瞰全府。
……
咕噜咕噜——
一阵怪异的响声渐渐响起。
刘家家宅东院,此刻须发花白的刘家家主刘睢,正和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站在院中的一个石磨旁。
那石磨直径约莫有二尺多的样子,上下两片磨盘皆有三四寸厚,分量不轻。
石磨上又有一个木制的高架,看得出以往是用来给驴马之类的家牲套枷,用畜力推拉所用。
只是,此刻这看着颇为沉重的石磨,空空荡荡的并无人或家牲推拉,却诡异地咕噜咕噜地转动着。
“父……父亲,前日碾麦三斗,昨日已经碾麦一斛,今日,今日还要……”
说话的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看着那咕噜噜转动的石磨,面颊微微抽动,即便不是第一次见,眼中依旧有惊惧之色。
老者刘睢则面色坦然地摇了摇头,眼中更是隐约有几分欣喜之色,“我佛怜我家日益贫苦,是以前来搭救,我儿不必这般惊慌。”
“父亲又来这般说辞,如今连个像样的寺庙也无。”
那中年男子显然是不信,只是眼见这一幕,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望着那咕噜噜转动的石磨,喉结滚动,吞咽了一口口水,再次望向老人问道,“那……那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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