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秋就道:“算了。不开玩笑。”
他指着地上的那坨,认真问道:“到底谁弄的?鬼主颐么?”
呼延献淡淡道:“哦。我自己。”
这次连顾千秋都一愣。
剖掉自己的心脏,是想如何呢?
但是呼延献表情淡定。
顾千秋一看他那个死样子,就知道了。
也许连呼延献自己,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理由,他只是随性就为之。
多么张扬乖戾的脾性。
顾千秋若不是跟他也算认识了,肯定要对这种人保持距离的。
“何苦来哉!”顾千秋道,“不就是幻境回顾一下么?又受一次皮肉之苦!”
呼延献淡声道:“我不在乎。”
他赖在颜子行的怀里,似乎酒劲有些泛上来了,连眼都不想睁,用下巴指了一个方向说:“快些走吧。不然一会儿施禾颐过来,你就得和我们一起上路了。”
顾千秋问:“你要跟他一起死?”
呼延献答:“是我们要跟他同归于尽。是吧?小颜将军。”
顾千秋对这个称呼一愣:
壁港不二庄虽然有钱,但往上数八辈全是贫农——至少也是天天跟机关打交道的手艺人——他上哪儿混的将军?
颜子行却轻轻颔首:“嗯。”
顾千秋一撩衣摆,也在黄金椅上坐下了,神情似笑非笑。
“我把不二庄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天机带来,弄死在缘灭楼底,我怕褚师钰带人追杀我。”
郁阳泽默默走到他身后,垂眸,就像往常无数次那般,侠骨香在鞘,无情无欲。
而顾千秋缓缓道:“一个鬼主颐而已,让我徒弟杀给你看。”
呼延献额外看了顾千秋一眼。
还有他身后的郁阳泽。
没从他们眼中看出任何情欲。
大概是呼延献的目光太过赤裸,顾千秋挑眉问道:“看我做什么?”
呼延献不应声,又是乖乖地看着他。
但没人知道的是,呼延献此时有些看不懂顾千秋的行为——对他没什么图谋,却愿意留在这里。
真是奇也怪哉。
呼延献活了几十年,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人不胜枚举。
百依百顺的、强取豪夺的、撒娇卖惨的、同归于尽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但无一例外,全是对他有所图谋的。
图身、图心。
但顾千秋似乎没有。
他就是坐在那里,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嫌弃和揶揄,可是他也没有走掉。
为什么呢?
呼延献没经历过这种事,他想不明白。
这个以玩弄他人感情为乐的合欢宗魔头,第一次生出手足无措的感觉。
……朋友么?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顾千秋忽然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还道:“傻了?”
堂堂千年魔头居然也没生气,只是把自己缩进了颜子行的怀里,让顾千秋再弹不到了,留下一个气鼓鼓的后脑勺。
看他这样子,顾千秋刚想说些刻薄的话,忽然发现大殿门开了。
有人走进来。
施禾颐穿着黑红色的锦袍,上面绣着繁杂的蟒蛇纹样,却一点不影响他的行动,几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喘着粗气。
郁阳泽往前迈步,手扶在侠骨香剑柄上。
施禾颐露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呼延献,怒问:“他们是谁?”
顾千秋和郁阳泽对视一眼。
但瞬息之间,施禾颐脚下爆发出一道道黑色的雾气,像是腾飞的蛇般,直奔颜子行!
施禾颐便在此时回头。
他窝在颜子行怀里,一回头,那些黑气就难免要直接伤到他。
但呼延献很有把握,丝毫不慌,那些黑气果然在最后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一点风,吹动他的鬓角。
“你来了?”呼延献起身,懒洋洋地说,“等你好久了。”
但这个时候的施禾颐什么都听不懂,他只死死盯着颜子行,脸色难看地问:“他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呼延献也回头去看颜子行。
显然也是在等他的回答。
颜子行起身,拍了拍起皱的衣服,说:“阿献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顾千秋没忍住偷笑。
这颜子行,之前明明一口一个呼延宗主,却专门对着施禾颐的时候喊阿献。
表面上平稳淡然,其实也是个小肚鸡肠的主。
呼延献莞尔,也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他还以为颜子行会借机表示为更亲密的关系。不过,也差不多了。
施禾颐表情更难看了,撑出嘲讽的笑意:“你我才分开多久?这么快就有新欢了?”
呼延献说:“无所谓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禾颐,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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