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刚退后几步,变故陡生。
只听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哭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如怨如慕、如泣如述,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总之,像个女鬼在哭坟。
饶是一向胆大的顾千秋,也难免有些眼角抽搐:不能这么倒霉吧?
已经不见南门明珠的身影,他倒是听话。
两人一起辨了半天,也没听明白究竟是从哪边传来的声音,这下子跑路都难。
不一会儿,声音似乎近了。
这才听清,并不像是在哭泣,而像是……在唱歌。
唱的是:
“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千万恨、为君剖。”
“冰霜催折,早衰蒲柳。”
“把空明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这女鬼嚎得很有水平,在鬼界肯定也是有一定粉丝基础的那种,更别说隔着这么九转回廊地传过来,一个音能转十八个弯。
郁阳泽默默拍掉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而顾千秋忽然觉得这声音非常耳熟。
想着,他面色就冷了下来,然后开始冷笑。
郁阳泽不明觉厉:“诶?”
顾千秋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忽然拔腿往一个方向走,几乎没有犹豫,连续选了几条路,居然就走回了之前那个小广场。
他们刚刚夺命狂奔,大部分都在绕圈子。
两人一出路口,便见广场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白红色的轻柔衣袍,不是锦绣,却胜似锦绣,头上戴古铜莲花钗,有金属的流苏坠下来,落在肩头,虽只看见了背影,但赫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那歌声,也是从美人身上传来。
凑近了听,其实并不难听,反而有种悠悠的萦绕感,勉强能称得上天籁。
顾千秋冷着脸道:“神经病啊你?”
那美人回首顾盼,赫然是呼延献的脸。
虽然这位宗主献诚然美丽,五官绝艳,但顾千秋并不吃他这一套,又道:“这种鬼地方你唱什么歌?刚才差点吓死我!”
呼延献笑吟吟地走过来,眨眨漂亮的眼睛,暧昧地问道:“你是专门来救我的么?”
顾千秋道:“我是路过的。”
呼延献揶揄道:“不信。”
顾千秋不想跟他进行这种没营养的对话,压住心中的火气,问:“这是哪儿?颜子行呢?你别给他弄丢了。”
呼延献好像是来此地赏景的,在那些金银珠翠、珍珠玛瑙堆堆里随手翻检,挑到了好看的,就往自己身上戴。
于是,他现在又多了个酒红玛瑙的耳坠。
“此处啊,是生机断绝之地。”呼延献笑着挑眉,拨了一下自己的耳坠,“漂亮么?”
“生机断绝?”顾千秋不吃这一套,“我曾经去过无数个号称生机断绝的地方,连血海都活着回来了,这个说辞就不必了吧。”
“这次不一样。你知道那一位的身份了吗?”呼延献见他不答,又晃着耳坠追着问,“你觉得好看么?”
顾千秋叹息一声:“大概猜到了。我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说正事的时候,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啊?”
呼延献轻轻挑眉:“对我而言,这就是正事啊。难不成,我要去忧心如何逃命出去?”
顾千秋恨不得能给他一下。
于是顾千秋就真的给了他一下。
呼延献没躲,却好像这一拳捶在他的笑点上了,笑得停不下来,好久才重新开口:
“这里万物都处在非生非死的边缘之境,你我这种人,正好啊。”
顾千秋跟呼延献没有别的共同点。
唯一相似的,就是……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难道用尽手段、重现于世的,在这里会有优待吗?
想到这里,顾千秋忽然脸色一变:“那郁阳泽呢?”
呼延献道:“别紧张。子行也在这里。”
说罢,呼延献又把耳朵上的珊瑚坠取了下来,随手丢在旁边的宝物堆里,走向一个方向:“跟我来,子行他……睡着了。”
顾千秋当即跟上。
郁阳泽却忽然轻轻拽了他一下,低声道:“谨慎些。”
顾千秋翻白眼,并叹了口气:“放心吧。像他这么欠的,全天下难找第二个了。”
呼延献似乎能在这九曲回折的地方识路,经过路口的时候都没有犹豫,走在最前面。
顾千秋问道:“……那位呢?”
呼延献答:“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他睡着了。”
顾千秋再问:“你怎么知道?”
呼延献答:“遇见过了啊。若他醒着,我和子行肯定已经死于非命了。”
顾千秋继续问:“项良呢?”
“唔……”呼延献顿了一下,似乎很为难,组织了一下语言,“在冷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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