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仁一口气喝干熟水,起身谢恩道, “耿主子心善,奴才已经大好了”。
他又斟酌着说,“奴才这回是有事在身,入暑了天儿热,主子爷挂念您,特意叫奴才给您送些消暑的物件”。
哟,这是来给赡养费的。
耿清宁懂。
正巧,外边马重五已经把箱子送过来了。
李怀仁一一捧着介绍道,“这是将象牙削制成薄如纸张的篾片,再劈成丝编织而成的象牙席,触手微凉,久睡不热,此物稀罕的紧,整个京城仅此一份,主子爷特意交代给您送过来”。
“您再瞧瞧这孔明车,此物只需清晨灌水便可流水整日,保证屋子里清爽又凉快”。
“还有这风扇车,一人运之,满屋清凉”。
“还有这纱与罗,薄如蝉翼不说,色儿又鲜亮,最适裁剪夏衣”。
一旁的耿清宁听得昏昏欲睡,现代的空调wifi睡衣,哪个不比这些东西好,他若是认为这些玩意儿就能打动她,那就大错特错。
李怀仁口干舌燥,见耿清宁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特意强调道,“这都是主子爷对您的心意,奴才们看着都感动极了”。
耿清宁:哦。
她扭头看身边人,葡萄、于进忠都是笑盈盈的陪在身侧,见她望过去,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帕子擦起眼角来,眼睛瞬间就红了。
好演技。
于是耿清宁清了清嗓子,“你说的对”。
屋子里静悄悄的,有些尴尬。
这些做太监的明明最会看人脸色,但李怀仁此刻却仿若未觉,只笑呵呵的等在原地。
他是真没法子,主子爷巴巴的叫人来一趟,难道单单是为了送东西?怎么着也要得个只言片语的才能回去交差。
耿清宁可不跟他比尴尬,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哎呀,天色不早该用晚点了,去,请李公公尝尝咱们这儿的槐叶冷淘”。
她一挥手,自然有于进忠与小贵子联手就把李怀仁连拉带拽的扯走。
至于屋子里的这些东西,她便是再有骨气,也不能跟这些正得用的东西有仇啊,况且,这可是赡养费,不用白不用。
“象牙席留下,孔明车给甯楚格送去,风扇车送到弘昼那屋,纱罗布匹全都裁成新衣,只要是咱们院子里的每人两身,个个都有”。
她不仅要用,还得高高兴兴的用,痛痛快快的用。
至于回信,且等着吧。
京城,前院,四爷今儿晚点用的也是槐叶冷淘。
初伏,冷淘正是时令,将极嫩的槐叶捣碎成汁水,以此和面,煮熟过冰水后放上各色蔬菜切的丝儿,再浇上料汁,青碧新鲜,清爽利口。
往年这个时候,兰院不仅用冷淘,还想出各色花样,带汤汁儿的,加冰块的。
宁宁贪凉,被他说过两回,便改成私下偷偷用,还是弘昼说漏了嘴才被他知晓。
明明都做额娘的人了,还不如甯楚格懂事。
不过,宁宁于饮食一道颇为擅长,每次用完冷食后都会煮一壶二陈汤,此汤去湿除寒、理气和中的效果甚好。
他嫌弃茯苓的味重,她便悄悄把他手边的茶换成二陈汤,说什么人在全神贯注的时候,根本不知晓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虽是些歪理,但素来能起到效用,倒颇有些道理。
四爷嘴角噙笑,下意识去摸桌上,冷茶入手寒凉。
未见往日二陈汤。
外头,苏培盛火急火燎的再次找到小全子问道,“李怀仁回了没?”
小全子人都快成望归石了,只是仍未见李怀仁的身影,“怕是有什么事儿路上耽搁了罢”。
从京城到庄上,来回六个时辰足矣,如今月亮都升起一时三刻了,李怀仁若不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怎会此刻未归。
苏培盛气得捂住胸口,“你师父都快被他害死了,你还为他找理由开脱”。
小全子不服气的小声嘟囔,“若不是路上耽搁,那便是耿主子那头有事儿,否则,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耽搁主子爷的差事”。
苏培盛左看右看,从一旁的树上折了跟枝条下来,径直往小全子屁股上招呼,嘴里还念叨着,“就你聪明,就你机灵”。
这个蠢徒弟是以为旁人都不懂这个理吗?
书房里那条徽墨刚拿出来,这一会儿就剩下食指长短了,那么长一截儿,全被主子爷给磨没了。
耿主子一走当了个甩手掌柜,他们剩下的人可就遭了罪,主子爷一天发三回火,任谁也受不住。
“你就在这守着”,苏培盛打完徒弟方才觉得心气顺了不少,又交代道,“一见到李怀仁便叫立刻他去书房,别一天天的瞎讲究”。
这回小全子倒是乖巧,他老老实实应下,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盯着下人出入的角门,从星月相映到东方既白,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也没见李怀仁的身影。
他揉揉眼睛,打算找师父复命,还未走出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