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微原想解她心结,开个补药算了。结果郎中说她得了癔症。
真的疯了。
江致微沉默好久,让他开方子。
这一天过去,他鬓边白发又多了些。
津口路远,南下再转水路,日夜兼程,他们紧赶慢赶,在截止日期的这天下午,抵达县内。
这是一场充满离别的行程。
先后送走两个老人,家里最小的孩子,也半路夭折。
这座县城大而空旷,房屋都不规整,三两家聚集,赶上饭点,很多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粗略一瞧,看面貌长相,就知道是一家人。
津口县,是以家庭为集体,以族群为街坊,街坊取名,都是某氏族。
比村落更大,也比普通的氏族群居更复杂。
江致微沿街走着,也在观察。
县上气温热,许多光着膀子的人。
目之所及,能看得见高山。
县衙门庭高,骑在马上,可以直接定点坐标。
老远有一队人骑着马过来,为首的是个女官,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从五官与眼眸亮度而言,又有凌厉朝气。
江致微听说过,边远城市自推官员里,还出了很多女官。
这是第一次见。
他有举人功名,见官不跪,但表尊敬,要下马行个礼。
江老三知道本地地头蛇的厉害,虽是来做知县的,也规规矩矩,客客气气。
为首的女官把他们一群人仔细打量,认真细看,让路之前,提了一个问题。
“你们为什么来津口?”
江老三被下官考问,还是个女人。他心中极为不喜。
但他客气回话:“奉命当差。”
那女官眼现失望,回身跟同行的护卫队说:“收了他的官印,给他们安排一处住所,从今往后,他们只有居住权,没有治理权。”
江老三目瞪口呆,他张张口,就听这女官说:“你若不服,就上奏朝廷,让朝廷派人来抓我,看他们是骂你没本事,还是要我的头!”
初来乍到。
先接个下马威。
江致微不是从前的年轻气盛,没抢着表现。
刚来这里,他需要适应,也要了解当地民情和主营作物。
看看当地商户都做什么营生,什么是当地主要的经济作物。
有了经济作物,还这么穷的原因是什么。
若没经济作物,就再找找。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老天爷让他们在这里生根,一代代的人孕育出来,总有一条活路。
这是少数可以给他机会的城市,他不用着急。先看再想,然后考察,再给出方案,去见见当地有声望、也愿意替百姓做事的人。
能做到哪一步,全看他本事。
补档章节三
佑平三十三年春,京城兵变,城内动乱不休。
各营都在征召士兵,填补兵变的空缺,也拿去充当炮灰。
镖局里多是精壮汉子,所有人在年间动身搬到郊区农庄里,还被兵头子冲进来抓了。
乡下许多种地的壮劳力,也在此祸之中,难以幸免。
何书文当机立断,冒险进城,找了郭先生。
宋明晖给了信物,若京城出了他们无法应对的大事,就拿着信物去霍首辅家,找霍三公子求救。
紧要关头,有信物都没办法。
郭先生要他等。
等待是漫长又无期的,事情结束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又以何种方式结束。
但他们只能等待。现在是不能过去求情的。
太乱了。
这个时候过去就是添乱。
添了乱子,谁还会管商户家送了些银子的情分?
万幸的是,霍首辅家没有官兵围住府邸。这个交情有希望能救到人。
何书文在城内冒险走一趟,期间数次差点被抓,都扯着虎皮,说他是某某官员的家仆。
所报姓名,都是没有官兵围府的人家。
躲过一劫,还有农庄需要看顾。
他男人、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捉了。
庄上现在剩下的汉子,不是残疾就是老弱。
一群妇人夫郎,带着些半大孩子,先把场子撑起来。
日子要过。没有了男人,生产力骤降,他们更要守住现有的家业,否则上上下下都要饿死。
退一步说,现在努力,到时能换点钱。等事情落定,他们能去赎人。
来农庄时,他们都是为了太平日子。
正式开始农耕生活时,他们是为了那丝渺茫的希望。
庄上佃户都被捉了些,人力可耕种面积缩减。
望着大片的荒地,他们这些多年没务农的人都切实心疼了。
郭先生说,这片土地上,最不缺农民,他们必须分出人手,去伺候药田、养药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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