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死死攥着她的手,眩晕感一波一波的涌上来!
两刻钟之前,她才从成空那里得了噩耗出来,佛堂连求了三次签,她都被告知傅真已经活不过三日!
“她命格注定如此,施主节哀。”
成空这句话险些使她昏死过去!
至于后来还成空叹着气说:“夫人宅心仁厚,此路虽绝,但或许天命另有安排,亦未可知啊。”都只能说是身为出家人有慈悲之心,怜悯之下赠给她的劝慰了!
——另有安排?!
他一介能够测国运的高僧都说此路已绝,她女儿已无活路!那天命还能有别的什么安排?!
她跌跌撞撞出了佛堂,没想到被她嘱咐在外等候的傅真,在短短片刻未见之后,竟然就变成了这等模样!
她不但眼神冷漠睥睨着一切,而且浑身布满了戾气,如同杀神临世!
虽对她这个母亲还有亲昵和欢喜,但却已不认识她了!
她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识了!
她早就听说人死之前会有些异常之象,难道厄运说来就来,傅真这是大限已至了吗?
“都是你生出来的好女儿!”
正当傅夫人心中翻腾着无边的哀恸,已经追过来的傅筠突然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怒骂声也咆哮而至:“是你纵容她,庇护她,才使得她如此不懂尊长!
“是你惯的她仗着自己体弱身残,以至今日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杀害自己的亲妹妹!还敢对我这个父亲的话置若罔闻,对我视而不见!
“教出来这样的不孝女,宁氏,你配当什么嫡母?!”
新的征途
傅夫人猝不及防打了个踉跄!
正处在偶遇恩人的欢喜心之中的梁宁下意识将她扶住,而后猛地看向傅筠——
醒来后她所面对的一切都很糟心,只有这位温柔善良的夫人的出现让她感到心中舒适。
却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挨上这一巴掌,更没想到这个巴掌和这番怒斥是出于刚才的男人!
他是她丈夫,他居然打她?!
如果说先前梁宁还碍着不明内情,不愿搭理他下去,此刻他一巴掌甩过,便犹如打在她自己脸上一般让她震怒!
她飞起一脚,朝着男人当胸踹了过去!
——什么东西呢?也敢在她面前行凶!
没有人能预料到这一幕,于是,男人在一声错愕中又夹杂着恐慌的惊叫声之后,就这么飞出了步!
仆从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并一窝蜂涌上去搀扶。
“真儿!”
“哇哦!这个姐姐好厉害!”
傅夫人才刚惊讶得出了声,不远处的树后头就钻出来几颗小脑袋,一溜三四个六七岁的孩子使劲地鼓掌疾呼,声音都盖过了她的惊呼声和傅柔的尖叫声。
梁宁这才看到不知何时,竟已有那么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远处观望起了这一幕。其中还有两道目光格外锐利,只是相隔太远,看不清楚其真容。
“你这逆女!”
已经坐起来的男人颤抖地指着她大骂,梁宁听得这声称呼,已经由不得她不正视起来了。
他们都不像是胡说八道,而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女儿”和“姐姐”!
怎么会这样?
她脑袋之中咚咚咚擂鼓似地响起来!
眼望着山下古寺,她突然拔腿朝着山下冲去!
“真儿!”
傅夫人哑声喊了一句,也旋即追了上去。
而远处那些的目光也渐渐收回,低低的议论声之中,一道淡漠的声音转向了树后的小脑袋们:“好了,该走了。”
梁宁认得这山崖,自然也熟知寺中地貌。
她下山进了寺中,便径直冲到了她原先住过的禅院!
禅院大门已锁,门窗上皆是灰,屋角瓦楞里,已然积了好些尘土,新发的矛草扎根在其中,正绿油油地在风中摇晃。
她狂咽了下唾液,又抬步往前,终至到了那夜她等候徐胤时所处的佛堂所在处。
穿过繁花间隙照下来的阳光,像针芒一样刺痛了她的眼。
一排三间的屋子,原本供奉着菩萨,摆放着桌案,床榻,还悬挂着梁家英烈的画像,可如今此地,已经只剩一片焦土,不,连焦土的原貌都已被尘沙所模糊!
梁宁抬起双脚,刚踏上从前的门坎,就听见傅夫人后方凄厉的喊声:“真儿停下来!——”
梁宁没有停。
她沿着当初的屋子,一圈圈地走着。回忆随着脚步,一寸寸地重现于眼前。
拂过脸庞的风,变成了那夜的烈火。
山间林木的窸窣,则是游荡在耳边那一句句寒凉透骨的话语。
原来不是做梦,不是幻觉,她的的确确已经被烧过一遍,如今的她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傅家的小姐!
“你出来!你跟我回去!”
傅夫人冲进来,用力地把她往外拽。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