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洒扫侍女都得向月尘卿提前报备,才得在暗卫眼皮子底下进去打扫,一刻钟之内必须打扫干净退出来,停留多一分钟都不允。
虽说月尘卿的书房都是青丘机密,但极其重要的都会锁进秘匣中,再用术法封印,摆在桌上的都是无关轻重的东西,因而游景瑶可以随意进出。
于是关于书房便多了项不成文的规定,除了月尘卿之外,只有狐后能随意进出,谁也不得阻拦。
苏璇玑抬手推开碧玺镂空檀木门。
他的书房窗明几净,鸡翅木桌角堪堪立着一只花瓶,瓶口斜插着一束花,只有两种颜色,紫的鸢尾,黄的桂枝,参差错落拼在一起。
苏璇玑一滞,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搭配。
先不论紫色与黄色相冲,鸢尾与桂枝完全是两种格格不入的花材,硬是插在一起,好似在打架。
连她这个细作都晓得一点花道,负责瓶供的奴婢连这点基本的知识都不懂得?
苏璇玑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微嗔,本能要上手去整理瓶中花材,捻掉一些横生枝叶,抬手之时,却忽然望见自己袖口处绣了一圈小巧俏丽的桂叶纹样。
她愣愣抬眼,念及寝宫内也是满当当的桂花熏香,这才注意到狐后竟然如此喜爱桂花,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
桂花若代表游景瑶,那么……
苏璇玑在书房内左右看了看,果然瞧见书房角落那几扇屏风中,鸢尾开了个漫山遍野。
她哑了声,一瞬感到难以名状,低头瞧瞧那“乱七八糟”的花材,鸢尾没皮没脸地勾缠着桂花枝,桂枝的叶子毫不留情地拍在鸢尾脸上,像是在你一拳我一掌地嬉闹。
只是单纯地望着这束花,苏璇玑竟能在脑海中补全月尘卿与游景瑶相处的日常,生气勃勃,活色生香,每日都过得有声有色。
苏璇玑收回了要整理花材的手。
书房内只有她一人,此刻,作为一个细作,她竟然丧失了半点再去翻箱倒柜寻找信息的念头,心头只有滔天的疲惫,将她裹得透不过气。
静默伫立许久,苏璇玑终于迈了迈步子,坐在方桌旁一张雕螭六方凳上。
月尘卿的书桌略微凌乱,想来应该是今早翻找什么东西之后没来得及整理,折子堆在一起,书简又推到一边,中间一沓细宣散了满桌。
苏璇玑静静望着,在满桌密折和散页中,瞧见下方好像垫了个什么本子,不像是公文的包材。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将那陷在纸张中的薄本抽了出来。
本子封面并无什么特殊之处,看上去,就是极为简单的随身簿子而已,甚至有些朴实,与满桌金丝折笺颇有几分格格不入。可苏璇玑捧着它,心脏忽然莫名跳得厉害。
指尖捻着薄本,颤抖着翻开了第一页。
“回到紫云榭的第一日。”
“七日闭关,从霰雪峰领回来只小犬妖,安置在偏殿了。”
犬妖?苏璇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这第一句就叫她浑身血液有倒流的趋势。
她脑袋转了好几个轮回,才不得不接受狐后有可能是犬族这件事。
如果真是,那这消息瞒得实在太密不透风了,别说外界没有半点风声,连专门收集密辛谍报的苏璇玑都不知晓。
她心头滚过一团火流,将本子拿近了些,接着往下看。
“她要一座带花的大秋千,明日去善花司要些新鲜花材。”为了加深记忆似的,还在下面划了好几道,墨痕凌厉干练。
再往下。
“小犬妖约本尊去晴方湖饮什么下午茶,不太想去。还叫我穿什么素净衣服,不想穿。”
“但她要做瑞雪裹……”此处停顿,墨痕一点一点,像是一边思忖,一边踌躇地轻点着笔尖,一行小黑点过去,又见着下半句:“去就去一次。也无妨。”
紧接着下一页,他的字迹龙飞凤舞起来了,张牙舞爪地,全然不像前头那样隽秀:
“游景瑶居然骗本尊,不来也就罢了,竟和三弟在一起围炉煮茶,气煞我也。”最后一个字笔迹叉得快要飞出去了,苏璇玑看着看着,莫名咯笑了声。
“明日泛舟。”这里折了个角。
下面又是龙飞凤舞的张狂字迹:“本尊今日特地用了桂花味道的梳头水,为何她扯着三弟同舟?!早知不来。”
每次看到这样失控的字体苏璇玑都忍不住发笑,接着翻阅,后头全是这样潦草的大笔走书:
“她要大哥三弟的香囊,不要我的,气。”
不知是不是太过愤怒,竟是连这个“气”字都写错了,胡乱用斜线划掉,重新工工整整写下四个字:“气煞我也!”
小小一本簿子,苏璇玑见得最多的就是“气煞我也”四个字,后头还复现了许许多多次,偶尔也会有那么几行写得工工整整的小字,似乎写的时候心情很愉快:
“今日她喊我名字,好听。但被右相听到了,本尊颜面尽失,下次定不许她这么无礼。”
“送了她一把小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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