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序然就打算离开。
程十鸢朝郑姐使了个眼色,郑姐轻咳两声,扬声道,
“程医生?,外面来了个患者,等您有一会儿了,现在请他进来吗?”
过了几分钟,外面推进来一辆轮椅。
一个瘦到脱相的男人陷在轮椅中,他身上裹着一块毛毯,毛毯下面空荡荡的像是没有躯体?,枯槁的脸上颧骨高高凸起?,他张着干枯开裂的唇,像一条濒死的鱼似的,大口喘着气。
他的模样就像是电影里的丧尸,这个人一出现,不止小朋友,连在场的大人都被吓了一跳。
直播间里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认出他来,
【我去,这人好像是侯元凯,才一周没见,他怎么成这样了?】
【天呐,真的是侯元凯,难怪说病来如山倒,他完全是变了一个人。】
【我感觉他的大限已经到了。】
侯元凯的嘴吧蠕动了几下,艰难地开口道,“程医生?,我来找您诊脉了。”
程十鸢看了他的面色,直接问,
“这几天瞎吃了什么药?”
陪着侯元凯一道来的一个年轻男人说,
“上一周侯导从您这边回去,第?二天身体?情况急转直下,直接卧床不起?了,侯导想起?您说过,可以喝半夏泻心汤,于是就让我去药店开回来煎给?他喝了,第?一天喝下去精神状态有好转,可是从第?二天下午开始,就突然呕吐拉肚子,情况越来越严重。”
要不是怕一巴掌把侯元凯抽死,程十鸢真的气到想给?他两下,
“我明明之前就告诉过你,千万别瞎折腾,尤其别乱吃东西,好好修养,你是听不进去一点啊你。”
侯元凯把头枕在轮椅靠背上,气若游丝,
“程医生?,半夏,半夏泻心汤是你说可以吃的。”
他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背出了那天程十鸢给?他诊脉时说的话?,“湿浊蕴热,阻于中焦,半夏泻心汤主之。”
侯元凯内娱文艺片导演第?一人的称号不是白来的,他对文字、语言都十分敏感,几乎能做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他虽然不懂中医,但程十鸢当时说的话?,他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程十鸢都给?他整无语了,
“你们导演记剧本只记前半句啊?我说半夏泻心汤主之,但根据你的情况还需要加减辩证用药,后面半句被你吃了啊?半夏泻心汤里的黄岑黄连是苦寒之药,以你现在身体?虚成这样,还连喝几天,没把你当场送走就算是命大了。”
侯元凯听到这里,却突然勉力?笑了一下,然后又拉风箱似的喘了起?来。
喘了半天,侯元凯问,
“那程医生?,我是不是没有救了?西医说我没救了,病危通知书下了5次,我不甘心,我想亲自来问问你。”
程十鸢把脸别开,没说话?。
侯元凯了然,他好像突然很冷,他伸出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的手,缓慢地将身上的毛毯裹紧,把下巴也?一起?埋进毯子里,此时的他看起?来好像是缩小了似的,只剩下小小瘦瘦的一把陷在轮椅里。
“因果报应是真的存在的。”
侯元凯自言自语地说,
“我自诩不是什么好人,能爬到我这个位置,圈子里的潜规则几乎都碰了一遍,害过不少人。最对不起?的人还是穆之,她被我害得最惨。她本来挺好的,人长得漂亮,又有演技,听说她后来还去夜市摆过地摊,还总之,是我害了她。”
他自顾说了一会儿他和穆之的事,中途因为太?虚弱好几次停下来。
怎么说都是将死之人,大家也?没打断他,就由着他断断续续地絮叨了半天。
终于说完了穆之,侯元凯话?锋一转,那双突出眼眶的眼球定定地盯着郭序然,问,
“你是郭序然吧?”
郭序然光是看到他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快要吓死了,看到他突然和自己说话?,差点没吓得当场晕倒。
侯元凯露出一个他自以为慈爱,其实很渗人的笑容,
“你不要怕,我是你张阿姨,就是张雅懿阿姨的校友,她和我太?太?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以前都是北影的学生?。小然,你知道北影吗?是很厉害的学校。”
乍然听到张雅懿的名字,恐惧如潮水般涌上郭序然的心头,他小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侯元凯安慰道,
“你不要怕,我不是要找你麻烦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因为你的一句话?,张雅懿她快要活不下去了,她差点就像我这样,死了。”
“死了”这两个字,侯元凯说得很轻,像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但这个死字,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捶打在郭序然的心头,让他小小的内心茫然无措又恐惧。
郭序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死亡,这种直观的冲击,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颤栗起?来。
侯元凯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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