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这张脸还有刷牙的动作,既熟悉又陌生。作为一个人,她有着猫一般清亮灵动的双眼,小巧挺直的鼻皱着,膨润白嫩的脸颊上有几颗水珠,粉嫩的嘴唇微噘,嘴角沾了白色的泡沫,眉头深锁如打结的绳。她知道这是她的脸,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女孩吐出口中的泡沫,用手捧水漱口,盯着漱口杯里的白色牙刷,又看向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牙刷,撇了撇嘴,随便放在洗手台上的一个角落。
申寂然似乎对她很放心,只要她不搞破坏就好……走出浴室,环视一片狼藉的客厅,女孩很认命的走到储物柜前,把翻出来的东西放回去。
只要恢復原状就不算搞破坏吧?而且她要找日常用品,这个理由也算正当吧?话说回来,她也需要换洗的衣服……总不能跟申寂然借吧?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一直以来,遇到问题她都是跟谁讨论的呢?这个时候谁能帮她呢?她脑里只有想到申寂然,偏偏那个捡到她的男人不知道跑到哪里上班了……坐在地上,女孩弓起背,把头埋在膝盖里,眉头越皱越深。虽然变回人形了,主要的问题却还是没有解决呀!
报警好了!女孩抬头,得意一秒之后,背脊突然升起一阵寒意,环抱膝盖的手臂上寒毛都竖了起来,心跳加速,额角冒出几滴汗水。
这种惴惴不安是怎么来的?女孩按住自己心脏,站起身,在客厅来回踱步。
说起来申寂然到底到哪里去了?都已经把她捡回来了,怎么可以放她一个人在家里手足无措!她得知道他到哪里上班了,她得联络上他。
女孩看向通往卧室那扇紧闭的门,抬起眉,蹦蹦跳跳的到门口,小心翼翼的转动门把,躡手躡脚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目光立刻被墙角的装着乐器的黑色袋子吸引。
是吉他还是贝斯?她的双脚无意识的挪动,似乎有股强大的引力领着她触碰那个黑色袋子。拉开拉鍊,女孩从中拿出一把黑得发光的电吉他,双眼越瞪越大。
「是fender……」女孩一愣,她荒谬的忘记自己名字,却记得这个她还没捨得买下手的吉他品牌。左手熟稔的搭了一个c和弦,右手彷彿捏着弹片对着空气往下刷,果然她记得这个感觉。
看不出来那个像佛祖一样感觉只会听经文的傢伙居然也会弹电吉他……女孩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指缘的茧,慢慢把那把电吉他抱在怀里,把头靠在琴颈上头。
「对不起……」女孩低声吶吶,鼻头一酸,她红了眼眶。这种突然涌上来的哀伤是怎么回事?女孩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把打转的泪水扼杀在眼眶,轻轻的把电吉他收回袋子里。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她深呼吸,走到另一边洁白的书桌,桌上是电脑萤幕,左边有盆绿得没什么精神的虎尾兰,右边是笔筒还有一本桌历。女孩眼睛一亮,拿起桌历,翻看有特别标记的日期。
期中考、期末考、作业抽查、学测指考,还有一些不知所以然的星形记号……申寂然出门前说是要去上班,所以他是高中老师吗?女孩若有所思的把桌历放回原本位置。
那他是去哪所学校呢?女孩瞄了桌子下方抽屉一眼,撇撇嘴,一边拉开最上层抽屉一边喃喃自语:「我对你的隐私真的没兴趣……」为了知道申寂然的位置,找找有没有相关资料应该不过份吧?
毕竟申寂然也说过,这里之后就是她家了,即使知道……也不会介意吧?
※※※
眼前的空间,迄今为止都还没扭曲,顏色也没有失真。冷气和电扇的嗡嗡声充斥安静的办公室,没有其他声音传入耳里,一切正常。
从都市逃到乡下的这所高中任教,过了这学期,就要迈入第三个年头。已经快三年没有復发的精神疾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呢?
果然越想越担心。
盯着考卷上的龙飞凤舞的铅笔字跡,申寂然放下手上的红笔,揉了揉紧皱太久的眉头,轻闔双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申老师,你还好吗?」隔壁一位绑着低马尾的女老师挪动办公椅,凑近申寂然身边,浓黑色眉毛也跟着皱起,「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申寂然舒展五官,嘴角上扬,细长的眼眸带点笑意,「只是有点心事。」
「是……班上学生的成绩不理想吗?」女老师瞄了一眼考卷上的班级与姓名。
「不是,他们这次段考考得不错。」申寂然在考卷上打上60分,轻轻一笑,整理好考卷,整叠对摺收进透明文件夹中,无意识的又叹了一口气。
女老师望着申寂然,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半晌,她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垂下头,脸颊微红,「申老师如果不在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看困扰你的是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够帮上忙。」
这些事要怎么说呢?申寂然垂下眼。他妄想猫咪变成一个女孩,自己打开矿泉水喝,又看到她要了叉子吃饭……但现实中的猫咪真的有正常吃喝吗?他越想越担心。
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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