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着凉。”
肖兰时乖巧地低头看着他提自己系带:“卫曦。我好像酒醒了。”
卫玄序手上的动作没停:“醒了?那我还是不是你最讨厌的人?”
肖兰时坚定:“是。”
“那看来是没醒。”
噗嗤一下,肖兰时忍俊不禁:“你这是强词夺理。”
衣带系好,卫玄序又抬手认真地替他理了两下衣领,两个人的距离不算远,肖兰时抬头,不能平视到他的脸,只能瞥见他的下颚,远处灯塔的光映照在他下巴的边缘,望上去,像是在上面镀了一层银霜。
海风还在不停地胡乱吹,但肖兰时总觉得,有卫玄序在他身前挡着,风似乎小了很多。
“那是什么声音?”肖兰时问。
“什么?”
“你仔细听。”
两人竖起耳朵认真听起,一股似乎像是鼓点,又像是竹笛一般的声音在整个玉海海岸旁交织,不一会儿,海面上竖起了几只乳白色的女人雕像,她们每个人的姿势各异,神情不同,但手里都拿着一种器乐,渐渐地,乐音笼罩在整片玉海,与起伏的波涛一起,交织成悦耳的奏鸣。
卫玄序突然想起来:“记得以前金温纯说过,玉海这一片海底的鱼格外凶猛,经常有出海渔民被袭击乃至覆灭,所以摩罗督守为了减少此类的事故发生,特地花了大价钱,请人在玉海捕鱼区设置了十二法器,抚慰恶鱼,让出海的船只能平安顺利返航。眼前的景象,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肖兰时笑着说:“曲子很好听。”
“比起我还差得很远。”
闻声,肖兰时又笑起来,含笑看他:“这话不像是卫公子能说出来的。你是在故意逗我笑?”
卫玄序回答得干脆利落:“是。”
紧接着,肖兰时把手递给卫玄序:“来。”
卫玄序先是握住了肖兰时在空中的那只手,而后才问:“什么?”
肖兰时用了力气,往后一拉:“陪我跳支舞。”
卫玄序没有还应,任由肖兰时驱使着自己,在柔软的金色沙滩上旋转、流转。肖兰时是从小到大都在勾栏瓦舍里面耳濡目染的,他的身段柔软、流畅,随着海面上的乐音翩然起伏,像只飘逸的蝴蝶。
然而卫玄序不是。
他的动作僵硬、呆滞,远远望上去,就像是只要摇摇欲坠的木头,还是快要被虫子蛀得完全了的那种。肖兰时就一边跳,一边笑,说卫公子是不是新的身体不太会用。
卫玄序毫不在意。
他就在旁边好好地扮演一只木头,在肖兰时将要跌倒或者飞远的时候扶他一把。
木头也有木头的好处。
忽然一阵鼓点,两人贴得很近。
肖兰时握着卫玄序的手,坏笑着:“卫公子的手很新呢。很柔软。其他地方也这么新,也这么软吗,卫曦?”
卫玄序任他取笑:“其他地方倒是还好。”
肖兰时摩挲在他的手掌心里,重生的身体上,厚重的老茧没有了,刀剑的伤痕没有了,还有卫玄序手掌上,那道他们恩断义绝的疤痕,也消失了。这种感觉让肖兰时觉得好奇妙,眼前人是他认识的卫玄序,但他的身体却没有一丁点儿那些伤痛。
紧接着,他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装的?”
卫玄序应和着肖兰时的舞步,一边问:“你说是哪一点?”
肖兰时笑起来:“你想告诉我哪一点?”
“我全都告诉你。”
肖兰时轻轻推开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赌钱?”
“三年前。”
“什么时候学会的喝酒?”
“五年前。”
“什么时候记忆恢复开始记起我的?”
“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肖兰时似笑非笑地看他:“那你这些日子都是装的?装什么纯良无知小猫?气鼓鼓的小孩?柔弱书生少年?”
“我怕你不理我。”
话音落,“啪”一声,肖兰时的手掌轻轻打在卫玄序的下颚上,问:“那你今天叫我出来喝酒是什么意思?”
卫玄序不动声色地承受了肖兰时这一掌的惩罚。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上面已经生满了绿锈,肖兰时认得出,那是许多年前,自己送给卫玄序的那一枚。
卫玄序举起来,认真地看着他:“你之前说过,这东西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许愿一直很灵。那我想向它许个愿。”
肖兰时挑眉:“许愿是要花费代价的。你的萧关,你的不羡仙,你的仇,你的恨,你的那些数不清的责任,你肯舍得掉吗?”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肖月。这一次,我想换个自私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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