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偌大一个大兴朝堂,里面真正把黎民百姓装在脑子里的人,又有谁呢?
这日的清谈还没谈出任何结果,吴府幕僚突然来报,说大司马递上了拜帖。
围坐在宴席上的众人一阵惊诧,毕竟在过去,傅徵从来不会掺和这些世家官员们的清谈雅集。
但他当初到底是被谢悬本人推着坐上了大司马之位的,眼下,说不好是带着皇帝陛下旨意来的。
吴忠归赶紧把人请上上座。
傅徵没拒绝,他好似是天生不懂这些虚头巴脑的礼仪,来见吴忠归就是来见吴忠归,跟此时坐在底下的那帮大小官员没有丝毫关系。
“司徒。”傅徵拱了拱手。
吴忠归也赶紧跟着回了礼。
“前一日陛下在思云观设醮,道长曾把祈福的香袋赠予了司徒,不知我现在能否看上一看?”傅徵说道。
吴忠归一怔,他本以为傅徵此时来是要说抗敌一事,但没料到他居然不说抗敌,而是问起了昨日的香袋。
“去把道长赠予的经书和福袋请来。”吴忠归对下人说道。
不多时,两个小厮托着一个巨大的红漆木盘来到了傅徵面前,吴忠归起身拿起了托盘上的一枚小小铜钱:“将军,这也是道长赠予老夫的,不知……”
“叩问币?”傅徵捡起了那枚铜钱,笑道,“这是道长要司徒做事前,先叩问一下天地的意思吗?”
吴忠归笑了笑。
傅徵放了回去,心知吴忠归要说什么,他继续道:“罢了,我做事前只问我自己,很少问天地。”
等两个小厮退去,吴忠归重新落座,傅徵才再次开口,他道:“诸位可知,今日为了出趟门,我求了陛下多久吗?”
吴忠归神色一僵,没有说话。
方季、张惠等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拿不定注意傅徵为何会突然这样讲。
“不必紧张,”在看到众人各异的表情后,傅徵笑了一下,“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有一个提议,想给诸位讲讲。”
吴忠归倏然坐直了身体,并屏退各色闲杂人等,又令陪在一侧的小儿子吴琮放下卷帘,守在外面。
“将军但讲无妨。”这个三朝老臣低声说道。
傅徵从怀中摸出了虎符军印,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能手握军权者,才可手握皇权,我命虽薄,但如今虎符军印仍在我手中,四境大军也仍受我调遣,可若是来日我死了呢?”
听到这话,吴忠归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若是来日傅徵死了,他的大印就要重新落回谢悬手中,所谓能制衡皇权的军权将不复存在。
然而,谢悬是被傅徵推上位的皇帝,傅徵也是被谢悬推上位的大司马,如此共轭的关系,倘若有一方先一步决定打破,那制衡之权也将握在这一方的手中。
正如此时,傅徵拿出了虎符军印。
他说,他不愿死后让军权落入谢悬之手。
“那将军有何打算?”吴忠归斟酌道。
傅徵平静地回答:“陛下是皇帝,是天命,他拿走虎符军印是天命所归,我手下的大军不会因我死了而军心离乱。但如果接手虎符军印者不是陛下,要想稳住军心,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由傅徵亲自指定接任之人。
吴忠归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吴琮,又看了看廷尉张惠和太尉方季,他问道:“不知傅将军准备怎么办呢?”
傅徵淡淡一笑:“能在京师外扛住高车攻势者,就是能持虎符军印调天下大军者。我会保证,到那时,皇帝陛下不再会是阻碍。”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抽了口凉气。
傅徵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二十年前,昏聩无能的太和皇帝被世家大族压得抬不起头,而谢悬,在十年前则凭借着战无不胜的傅徵夺下军权,力压一众高门大户、世代显赫之族。
此后,没了军权的世家成为傅徵手下走狗,哪怕是祁氏这等世代簪缨的军侯也得听傅徵的调令。
但是现在,傅大将军拿出了虎符军印,并称谁能守住京师,谁就将名正言顺地从他手中接过虎符军印。蠢蠢欲动的大族们不必担心杀掉傅徵后会离军心,也不必像孟寰那样处心积虑地毁掉傅徵靠一场场大战建立起来的威名,他们只需要守住京师就好。
是的,只需要守住京师。
——起码,不像方才那样,准备南逃。
“落闸!落闸!”阆都古城下,禁军统领骑在马上,高声喊道。
这日一早,他手下斥候就在城外三百余里的官道下看到了凌乱交错的马蹄印。京梁已戒严数十天,能往北走到官道上的绝不会是出城的百姓,可据前线军报来算,此时金央大军仍在北翟郡外,一时半刻也难以急行军至京梁门下,因此就算是高车人来了,也顶多是先遣部而已,严珍没放在心上。
“统领!”这时,有属下飞奔来报,“统领,渡口那头有船只隐隐出没!”
“渡口?”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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