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瓦丽娅坐在办公室里,给她出个题,问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她肯定不会回答我会急得团团转,开枪打门锁,打防弹玻璃。
如果问她怎么做才能救人,她也肯定不会回答反正我就是要闯出屋子,先不管下一步
但现在,她无法冷静地思考。
她无法像看电影一样平静地观看眼前的画面。
摇篮把体内的人类全部排出,缓缓退开。
地上堆叠了十几个人。他们都寸丝不挂,只有手腕上带了个标签环。
在摇篮体内的时候,他们不需要饮食也不会排泄,健康状况不会恶化,而且无知无觉。被排出之后,其中有那么一两个开始抽动,可能是快醒了。
摇篮们开始返回。镜头拍不到那些人了,但能看到周围的空气愈发污浊。
远处的尘暴已经笼罩了过来。比起尘暴,其实它更像是浓烟。就是焚烧时升腾起的那种浓烟。
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惊叫。有人醒过来了。
烟雾中有人轻声嗫嚅着什么,视频里听不清。
在这模糊的细语中,虽然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每一次都很快恢复了平静。
摇篮逆向穿过流沙,画面中出现了树墩和到处都是单向玻璃的场馆。
三个精灵执行完任务,顺利返回了。
瓦丽娅跪在防弹的落地窗前,额头抵在还播放着画面的玻璃上。
她双手握拳,指甲几乎扎进肉里。
玻璃上的画面变了。提亚出现在画面里。
提亚单手撑着头,戴着耳机和麦克风,旁边还摆着热茶。看起来像个对着电脑远程办公的上班族。
蕨花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缩成了一个海桐球,百无聊赖地滚动着。
提亚的嘴巴一直在动,在说话。
瓦丽娅捡起了地上的电话听筒,缓缓贴近耳边。
你终于捡起来了,提亚说,是这样的,我这里还剩下十六个素材,现在全部用完了,没有人能回去了。如何,你满意了吗?
瓦丽娅从地上爬起来,坐回椅子上。
她没有咆哮着质问,甚至表情比之前平静多了。
她说:提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做这种事谁做都很正常,但不应该是你啊。
为什么不应该是我?
瓦丽娅说:我还记得,几年前你还在树篱村的时候,你去过一片边境的森林,那里有人失踪,和精灵有关。你找到了失踪者,还找到了很多人类尸体。死者基本都是年轻的外国女性,有些已经腐化得不成样子了,也有些刚死没多久她们并不是你要找的失踪者,在你发现尸体前,根本没人提过她们,没人为她们的失踪报过警她们是人口贩运的受害者。而被精灵袭击的那些人,也就是你要救的人,其实是参与这些生意的向导和蛇头。
提亚喝了一口茶:嗯。你想说什么呢?
瓦丽娅说:我很清楚地记得你有多难过,有多厌恶那些把人类当商品的人你,你甚至
哦!我懂了,提亚打断她的话,原来你知道啊
瓦丽娅抬起头,看着玻璃屏幕:我知道什么?
提亚微笑着说:原来你知道,是我把应该救的人杀掉了。
瓦丽娅平复了一下,叹了口气:是。我一直都知道。
你没有揭发我。
我
提亚叹口气,摇了摇头。她仍然面带笑意: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些人的死会算在森林里那个野生精灵头上结果互助会里果然有人不信,他们怀疑是米丽卡杀的,但又没有证据
瓦丽娅的胃有点不舒服。每次听到提亚用米丽卡称呼精灵,瓦丽娅都会有点难受。
提亚和那个换生灵进行契约,还给它取名米丽卡。
可是米丽卡明明是人类,是消失的第二个姐姐啊
提亚揉了揉眉心,感叹道:其实当年我也挺傻的,还自以为没有别人知道呢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瓦丽娅低头不语。
在这件事上,她做出了不光彩的、违背誓言的选择。
提亚说:既然你提到当年的事,那你应该很清楚,人嘛,就是一直在对同胞犯下这样的罪恶。由古至今,屡见不鲜。
瓦丽娅问:所以呢?所以你们就可以用人类做实验、做素材、做锯末?别人都在犯罪,你们就也可以亵渎生命?
提亚挑了挑眉:你刚才说亵渎生命,这个词用得真好。确实如此,我供认不讳。
我不理解瓦丽娅抿着嘴,痛苦地摇头,我不能理解你
提亚稍稍靠近镜头,柔声说:瓦丽娅,凭你的职业,你应该见识过很多邪恶。现在一涉及到异位面、涉及到精灵,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惊小怪,好像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似的?世上到处都是恶人,你要一个个去理解他们吗?我只是恶人中的一员而已,你不必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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