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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节(2 / 4)

母亲和舅舅斗琴,外公笑着指点儿女在技巧和情感上的瑕疵,他的学生们轮番上阵弹奏同一首曲子,对面人家的两个小姑娘在晒台上随着琴声起舞,母亲用晾衣服的长竹竿挑着放了奶油蛋糕的竹篮送到对面,小姑娘们却害羞地躲回了屋里。母亲无奈地收回竹竿,收到半当中竹篮滑下去,奶油蛋糕摔在了路过的父亲头上,变成了一头掼奶油,一屋子的少男少女们哈哈大笑。

“她都不下楼给我拿个毛巾手帕什么的,还在露台上幸灾乐祸地喊:赵衍,吾请侬切蛋糕,覅客气——”父亲笑着说,“你外婆非要我去她家洗头,洗了三遍头发还是油的,你妈坏得很,舀了一勺洗衣粉给我说肯定能洗干净,结果头发是清爽了,眼睛差点瞎掉。这辈子没见过哪个牌子的洗衣粉能出那么多泡泡的。我们那时候都小学四年级了,她还玩吹泡泡,真是幼稚得来。”

母亲每每听到父亲说起这样的往事,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但很快就陷入更长时间的郁郁不乐,甚至莫名其妙地迁怒于父亲。佑宁长大后才意识到,那些快乐不仅勾起了她对家人及自身的悲惨遭遇的回忆,更令她羞愧于自己从愤然赴死到侥幸没死再到不想死的转变,而这个不想再死的转变当然也有赵衍的原因,这又加重了她对家人的愧疚。

“我们三个在农场的时候,我心里反而好过,吃的苦越多,心里越舒服,”在剑桥镇的咖啡店里,母亲曾露出释然的微笑,“现在想起来也不能怪你爸,真没人受得了我,脾气太坏了。宁宁你也真是不容易,谢谢了。”

死过一次的她其实依然活在胆战心惊之中,即便钢琴和宏业花园还回来了,即便一家人的帽子摘掉了,但被生生折断的手指一直在提醒她,她不再是那个最年轻的国际金奖获得者吴熙,她再也弹不了琴,她常常半夜惊醒,害怕家门被砸开历史再重演。所以她一直在自我撕扯,放松的时候恨不得督促佑宁二十四小时候练琴,最好立刻去拿一个钢琴比赛的国际大奖回来,紧张的时候又同意丈夫规划的数理化路线,不想佑宁有朝一日重蹈自己的覆辙,把钢琴当做兴趣爱好也行。她左右摇摆患得患失朝令夕改,赵衍日渐不耐。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这样的厮杀。而母亲的所作所为,在佑宁来看,不是她的错。她只是生病了,但她自己不知道,父亲也不知道,他更加一无所知。

母亲没有说过对不起,佑宁也不需要她的道歉。那次喝完咖啡,在h大的s剧院里,她弹了一首《致爱丽丝》,变形的手指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

“我又能弹琴了,”她笑得像个十几岁的少女,“斯蒂芬给我做了一台钢琴,用他自己砍下来的木头做的,琴真的特别好,等你以后来奥地利,你试试就知道了。你真的该来看看,每年的展览会上,男女老少谁都会弹琴,每一台钢琴都有人弹,只在旁边看看听听就觉得是天堂。”

母亲在奥地利获得了新生,佑宁真心为她高兴。而挣脱了母亲这个枷锁的父亲,却陷入了另一个沼泽。不得不说人生的际遇实在玄妙。

在母亲的磨练下,赵佑宁对女性一切不可理喻的行为都持善意的反应,理解,尊重,保持安全距离。留学生们笑称他是妇女之友,哪怕是前女友林淑芬小姐,他也从未在人前诋毁过她一句。所以斯南现在的古怪行为,佑宁也可以理解,甚至自己为斯南做出了解释。但他没想到理解容易接受难,尤其看见斯南靠近张明涵用亲昵的口气说话时,他只能离开,不离开他怕自己会失态。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也很糟糕。赵佑宁从未在人际关系上有过这么强烈的胜负欲。“揍他一顿不许他再靠近陈斯南”的念头是怎么冒出来的,他抽完两根烟都没想明白,这念头近乎卑劣了,和前室友为了不让他参加物理竞赛把他反锁在寝室里没什么区别,很无能,很野蛮,很可怜。

——

男女恋爱关系靠什么确认?在大学里无需等到人前牵手树下接吻,两个人一起吃食堂一起自习一起看电影就差不多坐实了。所以几张卷子讲完,张明涵便诚意邀请斯南去吃炒面。

“上次小馄饨你请的,今天我来,”斯南戳戳前座的童钰和黄小蕾:“我请客,炒面吃伐?”

“吃——”童钰犹豫了一下总算接到了斯南的翎子。

黄小蕾摆出一张慷慨就义脸:“晚饭我都忍住了没吃,但是陈斯南你请客,必须吃!”

不等值班老师来赶,一群人迅速收拾好东西自动滚蛋。

“哎哎哎,赵老师——”童钰眼睛向来很尖,喊完半句和黄小蕾交换了个莫名兴奋的眼神。

斯南心里隐隐得意,面上只装作没看见,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要和陈斯南谈谈,”佑宁笑着跟大家打招呼,“是关于她家里人的事。”

斯南这几天故意拒接了许多电话,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追着问家里怎么了。其他几位包括张明涵也只能识趣地说声再见。

“你跟我来。”佑宁语气温和,却不容斯南拒绝。

他转身就走,斯南不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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