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仅有的光线也昏暗起来,纪由心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忽然一阵缥缈的歌声传来,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小孩子的“嘻嘻”笑声和“丁零当啷”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果然喻少闲还醒着,见他要起身,自己掀开了被子:“你在里面等着,我出去看看。”
“不是说最好不要出去吗?”纪由心把被子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碍事,睡你的。”
喻少闲打开门,只见走廊里空无一人,却不知从何处起了雾,白茫茫将本就阴暗的过道吞噬,孩子的嬉笑声就从雾气中传来,似有若无却更加渗人。
房门口的地板上放着一盏风灯,在一片白茫茫的视线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喻少闲俯身将灯拾起,就在这时楼下客厅响起一阵电话铃声,刺耳的声音划破夜幕,一声声仿佛在催索着什么。
他手执灯柄,确认房门关紧之后下楼,一人一灯劈开黑暗,驱散无边浓雾。
客厅的雾气比楼上更浓,电话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远远的只看见茶几上闪烁着红色光点,喻少闲走过去,只见实木几案上供奉着一尊黄铜神像,神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两短一长,明明灭灭如同暗中窥伺的眼睛。
他举灯去照,发现这尊神像的面部和外面常见的任何一尊神像都不一样,以为是什么特殊的信仰,仔细看时,却发现拿上面雕刻的,竟然是一个小男孩的样子!
男孩的面容十分青涩,看起来不过几岁,却被禁锢在这样的泥胎偶像中,受香火供奉,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电话铃声忽然再次响起,他拿起话筒,尖利如同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骤然停止,从里面传出一个粗噶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上次给你们的符水让孩子喝了吗?药草也得按时敷,这样才能驱除邪祟,孩子的病才会好。”
原本接电话的人应该是说了什么,对面“咳咳”地咳嗽半天,方才继续道:“不用管这些,孩子的像要继续供奉,一天三次不能停止,放心吧……那孩子和我说了,他早就原谅你们了……你要你们按照我说的把他喜欢的东西放进……”
“放了!我们放了!”
客厅里忽然响起一对中年夫妇的声音,四面环绕一声叠着一声:“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我家孩子能不能正常就看您的了!”
……这应该就是这间房屋的主人,任务卡上的“爸爸妈妈”。
喻少闲锋利的眉皱起,检查之后果然在神像底部发现了一根很小的缝衣针,他把针捏在手里,检查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线索之后,依旧提灯上楼,就在他踏上楼梯的一瞬间,客厅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境。
就在他踏上二楼的最后一级阶梯时,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骤然出现楼梯拐角,老李手中举着蜡烛,冲他咧嘴一笑,正要说什么,却被喻少闲强占先机:“你有什么事?”
老李:……
如果是那个笨蛋漂亮娃娃或者大脑短路的饭桶,现在应该已经哭着喊娘了,老李有些没有成就感,然而只是停顿一瞬,就继续敬业地说自己的台词:“先生也听到了吗?”
喻少闲点头:“听到了,麻烦你们把音效关小一点可以吗?”
“房间里有人在睡觉。”
老李:……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开门声响起,纪由心踩着拖鞋从门里探出一颗头:“怎么了?”
喻少闲走过去替他拉了一下睡衣领口:“没事,之前的群众演员在串场。”
老李:……
许颂的房门也被打开,童谣的声音已经停了,他颤抖着问:“刚才那是什么?谁在唱歌?”
“那是我们小小姐最喜欢的童谣哦~”
他的恐惧让老李终于有了些满足感,重复两遍,举着蜡烛下去了。
许颂看了一眼纪由心和喻少闲,狐疑问:“你们怎么住在一起?”
“他害怕。”喻少闲言简意赅。
纪由心虽然想反驳,最终还是罢休。
许颂瞬间泪流满面:“喻老师您可真是一个体恤后辈的大好人,我这就去拿枕头和你们一起睡,我可以睡你们中间!那个房间我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空气静默一会儿,纪由心向后一缩,伸着懒腰:“好困啊……”
“嗯,那回去睡觉。”
“刚刚有什么人在说话吗?”
“没听见……”
说完二人齐刷刷把许颂当做空气忽视了过去,干脆利落关上房门,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停顿一下,似乎还从内上了锁。
许颂狠狠愣在原地,感受到了三九天的彻骨寒意:???这俩人怎么回事?也太不仗义了吧!
夜色越来越深了, 经过刚才的插曲,整座房子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渗人的歌声已经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窗外狂风吹过树梢, 回旋在空旷的庭院中,幽幽咽咽,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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