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佛寺庙下的宫溪山,比容疏更像是国师仙人。
他低眉垂眼,眼神分明不冷,却好似孕育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那是与容疏全然不同的仙姿。
似有所感。
金佛下,那人缓缓转身,那目光便不偏不倚,落在了秦不闻身上。
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秦不闻眼中闪过一瞬的恍惚,却也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金佛下的公子勾唇轻笑。
秦不闻,你来寻我了?
恰有那钟磬响了三声,大殿后,千佛朝宗,僧侣佛陀低念了三声佛号。
就连那夏末的鸣蝉,也没了声响。
摩罗终究是落入了庙宇织就的炼狱。
秦不闻一步一步,朝着大殿中的青衣公子走去。
直到她在他面前站定,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在他的眉间消散不见。
他好似又变成了寻常人,刚刚那一瞬的仙姿与神性,宛若错觉。
怎么了?
待她站定,宫溪山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鎏金色,稍纵即逝。
秦不闻张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一个人来青南寺了?
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宫溪山,秦不闻总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太稳重了?
秦不闻说不上来。
来见一位故人。
宫溪山这么说,却是在秦不闻面前让开一个身位,带着她看大殿正中央,那座巨大的金佛雕像。
秦不闻,你有没有什么未竟之事?
不知道宫溪山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秦不闻想了想,自嘲地笑笑:我还活着,大抵就算是最大的未竟之事了吧?
毕竟在她的谋划中,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这个回答,宫溪山似乎不满意。
他正对着佛像,抬头仰视着那悲天悯人的佛陀。
你呢?因为冷场,秦不闻提起话头,你有什么未竟之事吗?
宫溪山想了想:很多。
除了小鱼,还有什么?秦不闻好奇地问道。
宫溪山轻笑一声,不答,只说:秦不闻,来拜一拜吧。
啧,秦不闻不高兴地皱皱眉,宫先生,我是来青南寺找你的,可不是来拜佛的。
青衣男子笑得无奈:那就当是感谢佛陀留住我在青南寺,否则,你如今仍然找不到我。
这算是哪门子的感谢啊?
秦不闻原本还想反驳,但见宫溪山的神情不似作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跪在了蒲团之上。
她双手合十,扬声道:那就感谢佛祖,留住宫先生,让我能在此处寻到他!
身后,宫溪山眉眼清俊,长身玉立。
他只垂眸看着跪拜下去的少女,眼中闪过什么情绪。
直到秦不闻拜完,不等她睁开眼睛,身后的宫溪山唤她:秦不闻。
嗯?秦不闻没睁眼。
若是以后,你找不到我了,便来青南寺吧。
秦不闻闭着眼睛,仍旧是双手合十的姿态,不觉笑道:怎么,你打算留在青南寺当和尚?
宫溪山没搭话。
秦不闻从蒲团上起身,转而又看向宫溪山。
走吧,拜也拜完了,可以回去了吧?
往事随风
秦不闻总觉得今天的宫溪山有些奇怪。
公子一袭青衣好似山间松竹,他眉目流转,那双眼睛就落在了秦不闻身上。
怎么了?秦不闻不觉失笑,朝着宫溪山歪歪头,怎么这么看我?
宫溪山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许久没见到你了。
秦不闻撇撇嘴,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你说你来青南寺见故人?他是谁啊?
宫溪山勾唇笑笑:你也认识。
她还认识?
秦不闻愣怔一瞬,直到寺庙外,一道熟悉又苍老的声音传来。
女施主,一别数月,别来无恙啊。
循着声音,秦不闻猛然回头,便见寺庙外的庭院中,有一老者身披袈裟,站在那棵巨大的姻缘树下,朝着秦不闻的方向双手合十,躬身念了句佛号。
释空住持?
秦不闻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宫溪山,又看向寺庙外的老僧。
你说的故人,指的是住持?
宫溪山点点头。
她随着宫溪山走出寺庙,来到庭院当中。
大师,好久不见。
当初秦不闻为自己设下死局,将想要交代的事情都以书信的方式留给了释空。
她委托释空,等她离开后,将这些书信交给京城的人。
此时的释空看到秦不闻,并不感到意外,嘴角挂着盈盈笑意。
好久不见。
想起她坠崖后,宫溪山跟她说过的话,秦不闻朝着释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佛礼。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