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闻费劲地摸到灯,只开了几个,比起往日的金碧辉煌,现在只剩凋零。像中世纪的落魄贵族,虽然凋零,却仍有不肯折服的气势。
他们爬到四楼,进入密室,还是陈闻离开时候的样子。
洛译看到了那里面放着的文件,足足有一百多页纸,每一页都是一张卖身契,每一页都是那个淫/乱又繁华的时代下透明的眼泪。
在这叠卖身契里,他们找到了程艳和廖丽萍的资料,甚至还找到了程花。程花的时间比程艳早一些,在98年就来了——那时候仙苑正是鼎盛时期。
洛译说:“对上了,程艳和廖丽萍的签约时间是00年5月。只是怎么还有程花的?”
陈闻想了想说:“程花可能说谎了。”
“你的意思是……”洛译诧异,“她把她自己的亲妹妹卖了??”
陈闻伸出手,碰了碰洛译手上的纸。
顺着对方所指,洛译低头看到,就在他拇指捏住的地方,有一个介绍人的签名,落款是程花。
想起程花在市局接待室里趾高气扬地指责家人卖女儿的时候,难道没想过她的作法和她憎恨的别无两样吗?还是说她当时骂得那么起劲,那么难过,实际上也骂了自己。
除了卖身契外,就是正常的员工记录,没别的。
以前的仙苑的确很鱼龙混杂,林德伟来玩,认识廖丽萍,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
这一切又是怎么发展到嘉澜酒店的呢?
不能仅仅因为两家老板都是陈宏业就能关联上。
洛译说:“再去找程花问问。”
陈闻拉住了他:“现在问不出来的。”
且不说程花之前的行为是违法的,就拿死在她酒吧里的两个人来说,她此刻也是被某股势力威胁捂嘴的状态。洛译只派了人盯着,确保程花不会逃跑或出事。
想让程花开口,还是得先找到凶手,找到威胁程花的人,穿药厂工作服的人。
洛译将三人的资料叠好收进口袋,然后手臂被陈闻拍了拍,对方递过来另一个女生的资料。他细细看了一眼照片和名字,对应上了,是嘉澜酒店的客房部经理,朱悦。
原来朱悦也是从仙苑出去的?还在嘉澜谋了份那么体面的工作?
洛译喃喃道:“看来这个人和陈宏业关系匪浅啊。”
忽然,整个房间的灯都黑了。
陈闻急忙抓住洛译的手臂,转着脑袋四处查看。
四周很安静,根本没有人。
洛译安慰:“好啦,应该只是跳闸了。”
陈闻没有松开手,仍由洛译带着他往外走。外面的屋子有昏暗的光线从窗户照进来,隐约能看到模糊的桌椅,绕着走出去,走到了走廊上,才是黑天暗地。
洛译按了按墙上的开关:“果然,你看,就是跳电了。”
陈闻似乎松懈下来。
不知怎的,洛译觉得陈闻有些可怜,怎么只是断个电,都像惊弓之鸟一样,害怕有人要害自己?他甚至想起那个被缝在身体里的gps,是不是也是为了突如其来的危险准备的?
黑暗中,洛译指尖摩挲着,然后反手握住了陈闻的手。
察觉到一旁的身体稍稍愣住,洛译故意嘲道:“你不会是怕黑吧?”
陈闻:“……我怕你。”
洛译:“哎,怕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吗。”
他们牵着手往下走,楼道没有窗户,黑成了一团浆糊。除了彼此的温度外,再没有可以确定存在的参照物,按理来说是很恐怖的场景,却有些紧张与局促。
忽然,脚下噔的一声闷响,陈闻没有踩结实楼梯,径直摔在了洛译身上。
“……好痛。”陈闻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事吧?”虽然洛译才是被压的那个,但他是真担心,摔坏了这位金枝玉叶。
黑暗中,陈闻小心翼翼地用手撑着地板,往旁边挪着身子。幅度有些大,他的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又是咚的一声,还来不及思考,他感觉自己的衣领被拽住,再次拉了回去。
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光,在他们之间扩散。
洛译将陈闻拉回去,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只是微微的触感,在已经入夏的夜里,都翻起阵阵燥热。
很快,手机亮光又熄灭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眼睛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好姿势,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陈闻轻声喊疼,然后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地板,找到手机,点开:“差点都忘了手机有灯,现在可以看清路了。”
他尴尬地从洛译身上怕了起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洛译其实没想什么,那时候的本能反应就是,不想陈闻离开,想要更靠近一些。尽管他会用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阻止自己,什么喜欢就得负责,什么把好感扼杀在摇篮里对两个人都好,真是那样的话,刚刚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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