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至今日,李登殊却选择用这样的方法直接和维特划清界限,逼他给出一个交代。足以让人明白,他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心底有多愤慨。
一直以来他们眼中都仁善忠直、不善弄权爱民如子的维特元帅,在联盟的存亡关头打出了他政治上最漂亮的一仗。不惜用整个默斯顿来对抗胡里当斯的野心,最终击溃对方的同时,也将默斯顿变成了血涂地狱。
明明他有无数个机会将这场动乱掐死在萌芽,然而他却没有,只是冷眼旁观着乃至催动事态走向无可挽回。元帅选择用最为血腥惨烈的方式达成这一役,直至最后默斯顿被穹顶系统包裹,让胡里当斯的恶行无处可遁——联盟历史上和军部弄权争斗了近百年的法政院彻底被他扳倒。
但就像维特先前的举动令他们诧异震惊一般,在他一路高歌猛进直取敌人根据、面前的对手只一息尚存的当口,维特却选择了停手。让这个事件在彻底水落石出前就这么戛然而止。任谁也该知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永存的道理,而面对穷凶极恶、老奸巨猾的胡里当斯,维特却松下了对方脖子上那根绞绳——这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事实偏偏就是这样:
在所有人都极力要求判处胡里当斯死刑的时候,他扛住压力抬了一手,让最终胡里当斯获刑终身jian禁,其余留的羽翼得以苟延残喘。
这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程度的优柔和怜悯绝对不会出现在那个会把默斯顿作为筹码以退为进绞死法政院的维特身上,但他却真的这么做了。这实在令人大跌眼镜。而这突然的转变背后甚至让艾尔隐隐有了点不虞之感。
所发生的过往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他所目睹的一切都没这么简单,还有很多他所不知道的真相掩盖在这片海市蜃楼之后,没被他发觉。
……
思及此,蜷搭在李登殊胸前的那只手受惊一般抽动了一下,而李登殊在那瞬间拉住了艾尔的手:“艾尔?”
外面的猫闻声跳上床来,长长的尾巴在他们颊畔扫过,而后便卧在了李登殊颈侧。艾尔抬手捋了把横行过来的猫尾巴,定了定神后避重就轻道:“没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看羽泽,快准备出发吧。”
艾尔没错过自己起身时李登殊若有所思的眼神,尽管两人心底压着的事情应该同属一桩,但是即便身为爱侣彼此再无隐瞒,艾尔也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开口。
经历过那么多时光,在爱意和温情之外,他们两人却中间还夹着联盟和帝国这道鸿沟深壑……在看到联盟上空那重蓝色的穹顶系统时,他甚至觉得,以后在这中间还要加上崩落星系。
这也就决定了一件事,有些事、有些话,作为立场相悖的那个人,他根本没有开口的余地。
他和李登殊这段关系才刚刚开始,正处在一种浓烈炽热却又无比脆弱的阶段。炽盛爱意之中他们似乎有为彼此罔顾一切的勇敢和觉悟,但这份勇敢和觉悟之外,却有层极为脆弱的膜壳。
他们中间始终隔着联盟和帝国。
……不过至少此时此刻,艾尔并不打算把这些纠于立场的重担都压在心上。
他时常会回忆起穹顶下陆行舰上那一跃,他毕生未有过的那样轻快的时刻,不再顾及身份、立场、得失、利弊和大局,只为了眼前的这个人而毫无顾忌地纵身而去。只是想起那时候瑟瑟涌进的风和抓握紧他的那只手,就足够感受到由心而生的战栗。
管什么以后……至少现在,他眼前的人是我。
心底眼里都只有我。
李登殊看着起身明显恢复如常的艾尔,忍不住露出笑来。艾尔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最终错开眼要招呼他起身,没想到却被李登殊一把又拉了回来,撞在李登殊身上艾尔还没来的及出声,先一步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艾尔,”李登殊轻声道:“我想离开联盟。”
尽管他话说得极轻,但是其中的份量却着实让人一震。艾尔以为自己听错了,撑起身来看着李登殊沉静的眉眼,忍不住确认道:“你说什么?”
李登殊垂下眼睛,抓着他的手忍不住微微施力,片刻后又把艾尔抱进怀里。
“从……”李登殊静静道:“从我得知德文死去那刻开始,我就在想一件事情。”
艾尔的心脏在他的胸膛中砰砰直跳,他感觉李登殊要冲破什么了不得的藩篱,在自己都没有觉悟和勇气去跨出这一步的情况下。
“什么?”艾尔僵着声音问。
“吉安尼订婚宴上元帅遇袭,作为凶手的德文脱逃后又离奇地回到了我们手中……赛鲁普死前又到底让缇娜知道了什么,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一直对此绝口不提。”
“到现在,”李登殊望向看不见一颗星的窗外,更抱紧了他一些:“明明大获全胜的元帅,却偏偏要为已经成了阶下囚、再无翻身可能的对手开脱。”
“那场刺杀……”
或许从最开始就不是一场单纯的刺杀,而是警示和要挟。
维特和胡里当斯在作为对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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