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花二十文淘了两套孩童的旧衣,又买了个小铁锅和十几个糙饼子,这个虽然拉嗓子,但是经放又经吃。
那段时间他吃生喝冷,半夜总是肚疼的很,身子快熬坏了,捡回来的这条命可不能再糟蹋下去。哪怕年纪小,也晓得吃热食,喝烧过的水,才养得住人。
如此,才慢慢立住了脚,手里还余着百八十文钱,不管再遇到什么难处,总觉不会轻易饿死了。
如今这只鳖比八年前那只大了好几倍,不晓得活了多少年,看着一、二两银子也能想的。
这是在给他送喜钱啊,看来老天爷都同意他结契!
莫非真是乐开了花。
葛掌柜果然一眼就瞧中了这只鳖,饭庄的老客嘴刁,就喜欢吃这种东西。
到时灶上的大师傅把鳖好好料理了,再整治几个下酒菜,备上两壶好酒,一桌子人能吃到二更,给的打赏也厚。
饭庄光靠这只鳖就能挣上好几两银子。
葛掌柜价都不问了,什么鱼虾、小青菜、篮子篓子让伙计统统收了,自己拎着鳖笑得合不拢嘴,莫非摸着怀里的二两银子也是见牙不见眼。
到集上先去成衣铺子,比着冬冬的体格,给他买了两套衣物,都是裋褐,一套藏蓝一套赭色,自己也买了一套赭色裋褐。
乡下人穿衣都图个耐脏又方便,且赭色的衣服结亲那天像样儿。
又给东东买了两双布鞋,自己也买一双。等新屋建好,干干净净的卧房穿着布鞋走进去才像样咧。
成衣铺里还有棉被褥子等卖,伙计一个劲吹嘘,棉花有多暖有多软,说一床棉被抵十床芦苇被。
莫非摸都不敢摸,只是瞧着白花花的被芯,着实喜欢,冬冬睡了肯定舒服!于是买了一床薄的。
轻飘飘不到五斤的薄被,要了他四百文!
县官要求村里田地超五亩的人家都要种半亩棉花,只是这东西不好种,在地里极爱惹虫,收上来又不压秤,半亩地能收四十斤顶天,去了籽也就十几斤。
摸着这软乎乎的被子,他想,年底手头还宽裕的话,买床厚被和褥子,再给冬冬做套棉衣裤。
他又各买了一匹褐色粗布、白棉布。粗布回去自己包芦苇絮和稻草做褥子,还要包两个枕头,棉布可以让冬冬做几条亵裤和袜子、头巾、帕子来用。
只是针线活儿也不晓得冬冬干不干得来,自己拿起针线就眼晕。
到粮油铺子,把油盐酱醋各打了些,买了五斤细面和十个鸡子;去糕饼店买了一包甜糕,又买了些针线剪刀、菜种、皂豆、面脂、糊窗户的油纸和一小挂爆竹,最后去铁匠铺里买了一口大锅,买了两大两小四把锁,碗碟也各买了两套,本来要还买些坛坛罐罐的,只是拿不下了,等以后有窑匠上村里再说。
零零碎碎一堆东西,把大筐装得满满当当,三十好几斤背在身上,走起来却浑身是劲。
新屋用得上的基本都在里头了,还缺什么,等冬冬来了再说。
就冬家那德性,他估计一个大子儿都不会花到冬冬身上的,不让人光着身子出门,都算他们还是个人了。到时推着冬冬来县城,他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回到家把吃的拿出来,其他仍装在筐里用草席盖得严严实实,放在睡觉的草棚里。
抻抻腰,随便啃几个馒头,又要去田里挑水。
一天下来,根本没时间建屋,他打算晚间给冬冬多拿点吃的去,后头一鼓作气专心把新屋搭好。
天逐渐黑下,娃儿们依依不舍与伙伴道别,或是丢下手中的棍子,或是放开一只虫儿,像是舍弃了什么天大的快乐,垂头丧气往家走。
慢慢地,腹中的鼓叫又提醒了他们,家里有饱肚的,于是回家的路又变得欢快起来。
地里做活的人也三三两两往回赶,总有几个在农事之余,还要关心关心其它。
“哎~~~你看,又是北山脚那个!”
“今年瞧见他的次数比往年都多,这个点了,不回家还往外跑什么?”
“不是又去小河村吧?说是结了一门亲。”
“哈哈,你们听他哄!什么结了亲事,那边谁家说了?”
“家里怕丢人,瞒着也是有的。”
“丢什么人?成亲住草棚子的多了去,也不见别个说丢人的?我看这后生踏实,只要找他说话,都是喜眉笑眼的。”
“也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不至于。我估么,是在那边找了个营生。”
“是么?蝇壳大的地方,有什么营生?我们还能不晓得的?”
“前头不是有人嚷着不让借水车么,我听李把式和莫村长说好话,提过一嘴,什么‘再借一次,以后就自己做了’,许是小河村要做水车,找这后生去山上摸树呢?”
“是有可能,那边再往岗下里,山高林密,做水车的大树多。”
旁听的都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
难怪莫非不说实话,这个活是不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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