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女士抹着泪,看着那薄薄一张纸,眼里是泪水,嘴角却是笑着的。
“你要对帮助你的人心怀感恩。”她说。
徐楚宁用力点头,“我知道。”
所以他顺利考上大学那个暑假,就开始疯狂做兼职,他努力学习,认真工作,几乎是透支健康去赚钱,然后把钱还给他资助他的企业家。
企业家说不用,她帮了很多人,她也不缺这点钱,只是想做些好事,仅此而已。
徐楚宁就把这些钱以这个企业家的名义捐给了山区儿童教育,他希望能把这份善意传递下去,让更多人从泥潭中看到希望。
那时候他发自内心地以为,憧憬,向往,自己的人生正在步入正轨。
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一个雨天,天气不好,他跟同学约好了下课去吃烤肉。
他说,“我接了个家教,要去兼职,今天最后一次了。”
室友说:“没关系嘛,我可以等你,正好也庆祝一下你工作完成!”
徐楚宁感激地笑了,“谢谢,那我这边的活儿干完,就去找你们。”
“嗯,好。”
他背上包,出门,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到了这个私家宅邸。
他按了门铃,进去,找到那家的小少爷,给他补课。
今天是给他补习的最后一天,补的内容是初中物理。
徐楚宁进门之前,还在计划,等会儿跟室友一起去吃烧烤,然后自己好好打算一下工作的事,是要去艺术机构呢,还是要进乐团呢……
他心怀期许,对自己未来的生活。
下雨了。
毛毛雨,如同薄纱帘帐一般垂下来,让整个园子都影影绰绰,犹抱琵琶半遮面。
徐楚宁欣赏着雨景,耳边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还有隔着雨幕传来的,男人的声音。
“小铭,又在玩是不是?”
听见声音,徐楚宁下意识回头,就看见蜿蜒的花园小道里走来的人。
他优雅大方,温柔体贴,注视自己的时候,眉目间带着温和笑意。
让徐楚宁一下子就沦陷其中。
那时,他还没有想到,自己所有的梦,注定顷刻破灭。
他逃不过命运的玩弄。
就像他永远躲不过无赖的纠缠。
别跟我回去,我会忍不住锁上你。
小叔一把火烧掉了他的琴,还砸坏了他买给母亲测血压的仪器,还有很多母亲的衣服,家里的椅子,那股浓烟在之后很久都缭绕在屋子里,徐楚宁闻到就忍不住发抖。
郁风峣带着他去做笔录,走流程起诉,坚决不和解。
徐女士也因此胆战心惊了好多天,徐楚宁还要忍下心里的惶惑不安,努力照顾好母亲。
徐楚宁求他,“我想在家里陪妈妈住几天,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他那时候发疯伤到了这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惹怒他,现在或许不是求人的好时机,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徐楚宁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非常低姿态,收敛了所有的攻击性,闭着眼,“我求求你,我妈最近一直不舒服,我担心她,让我回去住几天,我想陪陪她。”
郁风峣握着方向盘,目光凝视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
徐楚宁稍微抬眼,就能看见他手臂上新添的纱布绷带,那里擦伤了一大片,是男人抱着他摔在地上的时候,在家院子里的水泥地上磨出来的。
水泥地粗糙,上面又全是人走来走去留下的灰尘和沙砾,几乎整条右臂的侧边都是擦伤,医生清理伤口的时候,他看见男人脸色很不好,估计在忍疼。
徐楚宁吸了口凉气,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纱布,“还疼吗?”
“嗯。”
“对不起。”徐楚宁含着泪,执拗而倔强地抿唇:“都是我的错。”
“嗯。”
郁风峣不置可否,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视线还是落在窗外。
车窗外,有些放学回到家的小孩子你追我赶,嘻笑打闹着在路边走过,看见路边停着的车子,好奇地打量几眼,然后很快又跟朋友玩闹在一起,越走越远。
“你小时候也这样吗?”他突然问。
徐楚宁没听清:“什么?”
郁风峣夹着烟的手指了一下外面的小孩,“你小学时候放学回家,也这样吗?”
徐楚宁现在根本无心听他闲聊,有些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别扯什么放学了,我在跟你说……”
话没说完,男人侧头瞥了他一眼,“宁宁,别对我吼。”
“我没对你吼,我真的很着急!”徐楚宁急眼了,又拼命忍下心里躁动的委屈和愤怒,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平静的态度跟他说话,“对、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嗯,我小时候放学回家也跟他们一样。”
“哪里一样?”郁风峣慢悠悠地问。
“哪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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